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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宮學研究員祝勇:寫故宮所有戲說都是胡說

2015年03月16日 13:56 | 來源:羊城晚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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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人論史、編劇寫戲都必須追求學科素養(yǎng)

  羊城晚報:從廣義上來說,你以故宮為題材的寫作,也能夠囊括到你的“歷史寫作”中嗎?如何將“文學”和“歷史”相結合的書寫方式才最恰切?

  祝勇:剛才說到故宮博物院成立90年來,出現(xiàn)了許多學術大家,為故宮學的發(fā)展奠定堅實基礎,但是對故宮文化的表述應該有多種方式,學術只是其中的一種。

  我寫了很多年文學作品,博士專業(yè)念的是藝術學,我一直在尋找屬于我自己的表達方式,就是前面說過的“綜合寫作”,不僅試圖打通歷史與文學,而且試圖打通文字和影像,比如紀錄片。我希望這種表達方式是貼合故宮也貼近讀者的。對于讀者和游客來說,故宮是個神秘的存在,他們渴望了解故宮,了解建筑和文物背后的歷史滄桑,卻看不懂那些艱深的學術論文。因此,對故宮歷史和文化的表述,需要轉(zhuǎn)換方式,當然,這種轉(zhuǎn)換是以專業(yè)性為基礎的,不能戲說,在我看來,所有戲說都是胡說。

  羊城晚報:總有人對文人論史有偏見,認為浮華縹緲,缺乏扎實基本功,靠文采掩蓋不夠牢靠的底子,你怎么看待這樣的聲音?

  祝勇:其實文人論史也需要一定專業(yè)性,也需要像歷史學家一樣長期沉潛史料,這樣才可能有新發(fā)現(xiàn)。也許是找到新線索,也可能是從新的角度對舊有線索進行重新認識,就像在《故宮的風花雪月》中,我寫了一些故宮收藏的古代書畫經(jīng)典。對于它們,發(fā)現(xiàn)新的線索幾乎已不可能,我的寫作重點就放在重新闡釋上,以文學的方式表達自己的見解,同樣會產(chǎn)生懸念。總之,文人寫歷史,不能外行,也不能人云亦云,必須發(fā)出自己的聲音,這種聲音不是“歪批三國”,專業(yè)性是基礎。

  這種專業(yè)性,最能體現(xiàn)作家的“綜合寫作”素養(yǎng)。我曾經(jīng)專門寫文章,以聚斯金德《香水》、麥家《暗算》為例,談過“專業(yè)性”的問題。有人說,現(xiàn)在學科分工越來越細,早已不是出“百科全書式”的大師的時代了。其實,一個文學寫作者對某一行業(yè)的深入了解,在西方是十分普遍的。熟悉美劇的人都知道《絕命毒師》,雖然只是一部情節(jié)劇,但里面表現(xiàn)的超凡的化學知識,實在令人瞠目結舌。假如我們將美劇《實習醫(yī)生格蕾》與國產(chǎn)劇《青年醫(yī)生》、將英劇《神探夏洛克》與國產(chǎn)劇《重案六組》放在一起比較,就會知道中國編劇的學科素養(yǎng)是多么低下,盡管《重案六組》在國產(chǎn)劇里已經(jīng)算是“優(yōu)質(zhì)品”。

  確實有很多文人寫作態(tài)度不嚴謹,認為“天下文章一大抄”,尤其是對歷史的書寫,不過是史料的堆砌,毫無個人視角,這樣的作品,價值為零。黨史研究專家楊奎松先生曾說:“不講規(guī)矩,不顧深淺,拿激情議論來代替客觀扎實的學術研究,把立論建立在種種錯抄誤讀的歷史資料和歷史真實的基礎上,怕是如同把漂亮的建筑建在沙堆上一樣,既經(jīng)不起推敲、驗證,也難有任何持久的生命力。”“用這種方法寫書,實在誤己誤人誤社會。”我深以為然。

  羊城晚報:你曾經(jīng)為不少大型紀錄片擔任總撰稿,在接下來的日子里,還會有關于紀錄片的工作計劃嗎?是否會有關于故宮的紀錄片出來?

  祝勇:今年將有一部26集歷史紀錄片在央視紀錄頻道播出,叫《歷史的拐點》,其中關于甲午戰(zhàn)爭的部分,我們專門去了日本搜集史料和進行拍攝。今后我將要寫的關于故宮的作品,都會以紀錄片的形式表現(xiàn)出來。

  祝勇,作家、學者、藝術學博士,曾任美國加州大學伯克利分校駐校藝術家。已出版主要作品有:《血朝廷》、《紙?zhí)焯谩?、《辛亥年》、《故宮的風花雪月》等。曾主創(chuàng)歷史紀錄片多部,代表作:《辛亥》。先后榮獲中國電視星光獎、金鷹獎等諸多影視獎項。

  祝勇眼中的故宮

  和故宮朝夕相處,對我來說,它已經(jīng)成了一個生命體,我能體會到它的呼吸、節(jié)律,乃至情感。我的工作地點,在故宮西北角,也就是西北角樓下的一個兩進四合院內(nèi),那些曾經(jīng)是紫禁城的城隍廟,“文革”時“破四舊”,把廟里的城隍像砸了,現(xiàn)在成了故宮研究院的所在地。

  假如是在春天,我離開研究院時,鎖上古舊木門,然后沿著紅墻,從英華殿、壽安宮、壽康宮、慈寧花園的西墻外,一路北走。還沒走到武英殿和西華門,在慈寧花園和武英殿之間、原來屬于內(nèi)務府的那片空場上,向東望去,就會看見三大殿側(cè)面、金色的戧脊上,夕陽的余暉無比明亮。我想很少有人會在這樣的時刻、從這樣的角度去看三大殿,心里會升起無限的幸福感。

  假如是在冬天,天黑得早,我下班還是走那條路,卻是要穿過黑暗中的宮殿了。若站在相同的位置上看三大殿的側(cè)面,我會看到“莊嚴的三大殿就如一個縱向排列的艦隊,依次沉入暮色的底部”——這是我今年將要出版的《故宮的隱秘角落》序言里寫的話。花開花落、燕去燕來,我的生命,和宮殿的寒暑聯(lián)系在一起,這是一個歷史書寫者的幸福。阿房宮、未央宮、大明宮都不存在了,所幸,我能守著一個紫禁城,它帶給我無限的表達沖動,也給我無限的靈感。我覺得我不只是在研究故宮,在我心里,故宮是一個飽經(jīng)憂患的生命,我在用自己的心,體會它的心。

 

編輯:羅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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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鍵詞:故宮 歷史 祝勇 建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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