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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別78歲的煤礦:關礦容易關城難 聊起來“太難受”
關一座礦很容易,關一座城卻很難
時間似乎在如今的同家梁煤礦停下了。
至少從北側的生活區(qū)來看是這樣——供電供水照舊,衛(wèi)生院大門依然敞開,女人們?nèi)詴谙挛缛狞c聚集在礦區(qū)唯一的廣場,跳一小時的廣場舞。
礦區(qū)生活的指針頑固地重復著這個時刻。過去,早班下礦的男人會在下午三點結束工作,回家吃飯休息。中班的男人這時則從睡夢蘇醒,收拾行裝準備下礦。
王樹平無比熟悉這個時刻。一切都和過去沒什么兩樣。
“關一座礦很容易,關一座城卻很難。”同煤集團相關負責人說。
田建軍快忘記煤炭“黃金十年”的細節(jié)了,他老是記不清當時自己的工資到底比現(xiàn)在多了多少。
去年煤炭市場的“寒冬”他也不怎么愛提,只說“國家和煤礦不會不管我們的”。那個高喊著“改革開放、下海闖蕩”的年代也在他的記憶里越來越淡。他一點兒不后悔當時的留下,“說白了,下了那么久的礦,你出去能干啥呢?你還會做啥呢?”
地下世界才是他信賴的地方。負責安全監(jiān)督檢查的他,只有穿上厚重的工服和雨靴,戴上5斤重的自救器和礦燈,他才覺得安心。
他有些害怕去想,一旦失業(yè)自己能怎樣。“年輕人還能學新東西,他們學得快,我能干啥呢?”有礦工說,自己也習慣了多年被同家梁礦庇護,“去年那么難,礦上沒有辭退我們,還提了房儲,以后日子好過了,會不管我們嗎?”
這個問題誰也說不準。至少從國家層面的布局中可以看到,國家能源局提出,2017年煤炭消費比重要下降到60%左右,繼續(xù)化解煤炭過剩產(chǎn)能,退出產(chǎn)能5000萬噸左右。
這些又遠又大的事他管不著,他高興的是同煤集團下屬最遠的礦,離家里也不過兩小時車程。至少,不用去太遠的地方了。畢竟,很多遠赴山東內(nèi)蒙古打工的朋友都沒能熬過去年煤炭行業(yè)的寒冬,他們中的很多人,沒有領到工資,從異鄉(xiāng)回到故鄉(xiāng),尋找著“滴滴打車”、外賣等等新的出路。
王嘉偉也沒太關心這些消息。他只希望父親能早點退休,能早日洗肺治病等等,自己都能在身邊照料著。
他還有一個心愿。女兒一天天大了,她的生活離煤越來越遠了。路上也見不著一塊煤,現(xiàn)在技術發(fā)達了,煤灰也抖落的少了。但他一定會抽時間帶女兒回同家梁礦,看煤炭,看產(chǎn)煤機。
這個父親會告訴女兒,“你的爸爸、爺爺,還有爺爺?shù)陌职郑荚谶@里出生長大,被這片土地養(yǎng)育。”他推了推眼鏡,“這里是你的根。”
三月天剛過,同家梁礦風依舊很大,一天到頭吹個沒完,很多礦上的女人都開玩笑,出門走幾趟就得變“梅超風”。 呼嘯的風帶來了冷,也吹來了好空氣,世界衛(wèi)生組織“2016年城市空氣質(zhì)量數(shù)據(jù)庫”數(shù)據(jù)顯示,大同PM2.5年平均值為42,低于北京、上海以及廣州,全年空氣質(zhì)量達標天數(shù)達320天。
但這一切都和地下世界的礦工無關。
田建軍很清楚,越來越多的人因為霧霾而對煤炭有了負面情緒。他淡淡地說,在漆黑的地下,每次割煤,煤塵漫天飛揚,眼睛、鼻子都會被糊成一團的煤粉粘住,那個程度“也許是你們看到的霧霾的幾倍甚至十倍”。
他還在等待分流的結果。偶爾做夢,他好像還在井下。
關停那天,他是最后一個從井下離開的人。沿著巷道,他仔仔細細走了一遍,風機已經(jīng)停止運轉(zhuǎn)了,曾經(jīng)讓他覺得難受的冷風沒了,腳下的水一點點漫上來。他看了一遍又一遍。
“很復雜。說恨吧,是真的挺苦挺難的。說愛吧,干了這么多年不可能沒有感情。”田建軍變得有些絮叨,“也是這些黑乎乎的煤,真的養(yǎng)活了我們一代又一代人。”
同煤集團的一個“礦三代”趕來告別,大家一句話不說,有人默默地哭。礦區(qū),還是靜靜的。(記者 袁貽辰)
編輯:梁霄
關鍵詞:煤礦 關礦 容易 關城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