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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軍:美術館的公共教育不能止步于熱鬧
如今,公共教育可以說是最受美術館重視的核心職能之一。因為它無論對藝術的普及、學術的推廣,還是大眾的傳播、展覽的營銷等,都起到了非常積極的作用,它的價值和意義正越來越為業(yè)內外所認可。
正是近年來美術館提供形式多樣的公共教育活動,一定程度上拉近和彌合了美術館與公眾之間的距離,拓展了廣大觀眾的藝術視野和文化包容心,豐富了一座城市的精神文化生活。甚至某種程度上,實實在在地改變了很多藝術展覽開幕式就是閉幕式的窘境。周末去美術館參加公共教育活動,已經(jīng)成為一些家庭和藝術愛好者的主要生活方式。據(jù)統(tǒng)計,2018年,上海80余家美術館全年共計舉辦活動3338場,其中,館內活動2356場,館外活動982場。活動最主要的形式為導覽、講座、親子活動及工作坊等。
更令人欣喜的是,正是通過公共教育這樣一項職能與渠道,美術館的內涵得到了不斷的延展。一些表演類藝術現(xiàn)已進入美術館,電影、文學之類的文藝活動也在美術館實現(xiàn)了跨界的合作,它們都在不同程度上突破以往美術館相對單一的功能定位。另外,美術館通過與學校、社區(qū)、一些公共空間的長期合作,以及公教活動本身體驗性與趣味性的增強,以往一直被觀眾吐槽“看不懂”的當代藝術,現(xiàn)在正在越來越多被人們所接受與理解。原本一些自稱為藝術門外漢的觀眾,現(xiàn)已發(fā)展成為藝術的愛好者、美術館的超級粉絲。
實際上,美術館作為藝術類博物館,教育對于其存在與發(fā)展的重要性,早已在全球范圍內形成共識,并在2007年國際博物館協(xié)會(ICOM)修改的《國際博物館協(xié)會章程》中有所體現(xiàn):“博物館是一個為社會及其發(fā)展服務的、向公眾開放的非營利性常設機構,為教育、研究、欣賞的目的征集、保護、研究、傳播并展出人類及人類環(huán)境的物質及非物質遺產。”在該章程中,“教育”已被列為博物館第一大功能。
當然,我們同時也應該看到,美術館的公共教育一方面紅紅火火、熱熱鬧鬧,但另一方面,哪怕是在一些相對走在全國前列的城市,也面臨不少的問題與挑戰(zhàn)。
首先是美術館公共教育的同質化現(xiàn)象很是突出。這主要體現(xiàn)在缺乏對觀眾的深入研究,流于形式與場面的熱鬧,缺少個性特色與精品項目。
比如,盡管隨著現(xiàn)代公共文化服務體系的不斷推進和完善,美術館服務于觀眾的意識正在不斷增強,從以往授課式“聽與看”為主,越來越向體驗式、互動式、沉浸式方式轉變。部分公教活動甚至已走出美術館,主動來到大眾身邊,促進了觀眾藝術感受力的提升和記憶的加深,也增強了美術館與觀眾之間的黏性。但同時我們也看到,一些美術館比較注重教育活動的次數(shù)、參與人數(shù)、整體關注度等,而比較忽視觀眾的深度感受,以及體驗的質量與實際收獲。很多公教活動流于表面,只圖場面的熱鬧而不能深入到參與者的內心,不能真正實現(xiàn)公教活動的初衷與目的。
美術館還普遍缺乏對觀眾的深入研究。盡管現(xiàn)在很多美術館普遍都設有留言本、調查反饋表等,讓觀眾表達參觀感受和評價,但這些留言真的得到重視和有效利用了嗎?答案并不樂觀。如果我們能真實通過觀眾留言了解他們對展覽的態(tài)度和參觀體驗,從而有的放矢地提高與改進,才能吸引越來越多的觀眾進館參觀。我們還迫切需要對觀眾人群進行研究和細分,在分類基礎上,根據(jù)不同人群的需要進行差異化教育。
盡管越來越多的美術館都在推行公教活動,但仔細觀察就會發(fā)現(xiàn),不外乎導覽、講座、親子活動。像上海民生現(xiàn)代美術館推出的“詩歌來到美術館”、徐匯藝術館推出的“美育卡”等這些富有個性特色和長期持續(xù)性的公教精品項目,還是為數(shù)不多。因此,要積極倡導公共教育的創(chuàng)新性、探索性與實驗性,發(fā)揮各個美術館的比較優(yōu)勢,結合自身特色打造具有品牌意識的公共教育項目。
此外,獨立于展覽之外的公教活動數(shù)量太少,絕大部分都是配合展覽臨時策劃與設計,沒有進入展覽的整體策劃中。
我們知道,配合展覽的公教活動對于一個普通觀眾來講是碎片化的,不能根本上改變他們原有的知識結構和審美趣味。對于觀眾藝術知識的普及和藝術素養(yǎng)的培育,其實需要一個相對系統(tǒng)化、長效性的專題公教項目來支撐。很遺憾,這種獨立于展覽之外的具有系統(tǒng)性的公教項目,現(xiàn)在還很少看到。
眼下美術館的公教活動基本都是等到展覽方案確定之后,再交給公教部門進行配套的策劃與設計。這樣一來,公教活動就比較被動,時間上也非常倉促,既不利于公教部門進行充分的醞釀與思考,聯(lián)絡與籌備,也不利于公教人員積極性與創(chuàng)造性的發(fā)揮。而在國際上一些成熟完善的大型美術館,公教人員會一起參與前期的策展工作,讓公教的創(chuàng)意融入展覽的整體策劃中。
專職人員與經(jīng)費的短缺,也很大程度上制約著美術館公共教育水平的提升。
盡管公共教育的重要性已為各個美術館所認識和重視,但真正設立公教部門或者說公共教育專員的比例不高,且專業(yè)化程度有待提高。既缺少專職的公教人員配備,也缺乏專項的公教活動經(jīng)費,是目前絕大部分美術館的現(xiàn)狀。由于人手短缺,目前公教人員基本都是疲于應對日常性的工作。既要負責活動的策劃、組織與落實,也要做好導覽員的培訓、志愿者的管理等一系列事務。
除此之外,公教活動主要是在雙休日開展,且工作量大,因此,人員流動性特別大,有些公教部門隔一兩年就要換一撥人,不利于公教人員工作經(jīng)驗的積累和業(yè)務能力的提升,還難以維持長期的公教品牌項目,在館際合作交流上,也給對接帶來困難。由于工作辛苦,且工作時間特定,綜合素質要求較高,這些都導致公教人員招工難。
總之,只有不斷地總結經(jīng)驗與教訓,不斷地反思與改進,不斷地創(chuàng)新與突破,美術館的公共教育才能踏上一條自我完善與自我提升之路。
(作者為上海油畫雕塑院美術館副館長)
編輯:楊嵐
關鍵詞:美術館 教育 公教 公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