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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歲陸谷孫:編詞典是和時間賽跑
陸谷孫教授在“文革”期間被“貶黜”至詞典編修組,其后卻一生致力于編纂詞典,1986年,在出任《英漢大詞典》主編后,他承諾“一不出國,二不兼課,三不另外寫書”,一直到1991年《英漢大詞典》大功告成。《英漢》編完后,受到了林語堂先生和梁實秋先生既編纂了“英漢”又編纂了“漢英”的啟發(fā),在“虛榮心”作祟下,又“自討苦吃”,投入了這部《中華漢英大詞典》的編纂工程。然而十五年就像冷板凳,沒有專業(yè)團隊,所有參編人員全部是兼職。先生一提及此,便浩嘆連連。
陸谷孫主編的《英漢大詞典》。
梁實秋主編的《遠(yuǎn)東英漢大辭典》。
林語堂主編的《當(dāng)代漢英詞典》。
歷時十五年,由復(fù)旦大學(xué)外國語言文學(xué)學(xué)院教授陸谷孫先生主編的《中華漢英大詞典》終于在今年三月大功基本告成。這部詞典被有些專家評價為“可能帶來翻天覆地變化的詞典”。它的收詞量遠(yuǎn)超目前坊間常用的漢英詞典,單字條目逾兩萬、復(fù)字條目逾30萬,成語逾2萬條、釋義逾50萬項。它兼收并蓄,兼顧古今、簡繁,并有翔實的方言收錄,例證亦莊亦諧,用陸谷孫先生的話,編詞典要“腦洞大開”。
約訪前,復(fù)旦大學(xué)出版社的人員告知我年近八十的陸谷孫教授對應(yīng)酬媒體采訪有些力不從心,全程需要由《中華漢英大詞典》的一位執(zhí)行主編萬江波老師陪同接受采訪。我不禁對此番打擾感到有些憂心忡忡。然而到了陸先生家,白發(fā)蒼蒼的陸先生卻顯得硬朗且健談,毫無想象中的“泰斗”架子,我的顧慮即刻便被打消了。兩小時采訪中,先生上??谝舻钠胀ㄔ拪A雜著英文,談笑風(fēng)生。先生在對話過程中頻頻提及現(xiàn)在頭腦沒有以前好用了,時間就像是僥幸“搶回來的(borrowed time)”。原來先生去年被送進“重癥監(jiān)護室”,出院后便馬上重新投入詞典的編纂工作。面對這項大工程的心態(tài)就像是和所剩無多的時間賽跑。
漢英詞典十五年磨一劍
新京報:能不能談?wù)動h詞典和漢英詞典在國內(nèi)的編纂和使用狀況。
陸谷孫:英漢詞典似乎和漢英詞典比起來更容易討好一點。漢英一直以來條目比較少,包括梁實秋和林語堂編纂的條目都不多。從那時到如今詞語擴展也非常迅猛,那時候編的詞典也肯定不夠用了。英漢在這些年更新的頻率要高一些,而漢英詞典編纂工作在好多年一直蓄勢待發(fā),最近的足本的詞典是“文革”后程鎮(zhèn)球的《新時代漢英大詞典》,已經(jīng)非常好了,例證很多,收詞量少一些,古的比較少。后來還有吳光華的《漢英大詞典》,但他的大部分是以科技詞匯為主的。這本試圖考慮到百科、詞語等各個方面,在大眾使用和查得率方面最后等讀者檢驗吧。另外,漢英詞典不只是編碼,也是解碼。在翻譯工作上,一個詞目的翻譯可能有好幾種。好的漢英詞典要“打腦洞”,能夠舉一反三,幫助你遣詞造句。
使用漢英詞典的翻譯工作者或英文寫作者的隊伍也在擴大。目前可能正需要一部稱手夠用(查得率高)的漢英詞典。
新京報:這部詞典主要面向外國人、中國人還是專業(yè)的翻譯者?若是兼顧的話,能否談?wù)劧荚谀男┓矫骖櫦斑@些人群的需求。
陸谷孫:有時候你瞄準(zhǔn)一部分讀者,就難以取悅另一部分。要想兼顧,只能做到一定程度。
編這部詞典過程中腦子里還是不少想著老外的,因為最早編漢英詞典的傳教士真的非常有獻(xiàn)身精神,服務(wù)對象就是外國人。所以我們編也一定要有非漢語民族的人作為對象。我覺得對外國人來講,我們有聞必錄這種收詞條法有時是個缺點。他們不需要那么多詞條,有時候他們見一條就要查一條,不一定有參見的聯(lián)想。比如“白日撞鬼”,他見到形式可能是“白晝見鬼”,甚至“大白天見鬼”,而這些我們都收進去了。再有,外國人的中文熟練程度也不同,如果他很有中文修養(yǎng)了,那里面很多收錄的東西他是不需要的,但初學(xué)的人可能需要。而面向的中國讀者群,現(xiàn)在看來主要是專業(yè)翻譯人員。
新京報:漢英詞典和英漢詞典比起來似乎是少很多,漢英詞典是否對中國文化和傳統(tǒng)走出國門有非常重要的意義?
陸谷孫:不能說是“中國文化走出國門”這種宏大的意義,但是它肯定是外國人接觸中國漢字、了解中國文化和社會百科非常重要的一個渠道。就像中國人使用英漢詞典來了解那些詞匯被解釋出的意義和背后的文化一樣。
新京報:早年都是由外國人在編漢英詞典,后來中國人才開始進入這個領(lǐng)域,你認(rèn)為中國人和外國人編漢英詞典各有什么長短?
陸谷孫:其實就是源語言和目標(biāo)語的區(qū)別。外國人目標(biāo)語(英語)修養(yǎng)好啊,但有時候會出現(xiàn)對源語言的理解錯誤。
這也和不同階段國家的發(fā)展?fàn)顩r有關(guān)。在19世紀(jì)時,外國人希望了解中國,他們編詞典便于自己使用,也有推廣宗教的作用。而在現(xiàn)階段,中國的經(jīng)濟和文化越來越強大,就一般漢英詞典而言,中國人自己編詞典(不特指這一部的動機)就起到了對外解釋的主動性。
新京報:林語堂先生和梁實秋先生當(dāng)年都是編完英漢詞典又編漢英詞典,你提到你是受到他們的啟發(fā)開始了漢英詞典的編纂。兩位先生如何影響你?編這本詞典的時候會參考哪些東西?
陸谷孫:查林語堂的《當(dāng)代漢英詞典》比較多。上世紀(jì)70年代開始,已經(jīng)有僑生帶入這些詞典,就看到了。而關(guān)于梁實秋的《遠(yuǎn)東漢英大辭典》,80年代時臺灣遠(yuǎn)東集團的老板邀我修訂那本,最后沒有談成,那時我還在搞我的《英漢大詞典》。
這部詞典編纂?yún)⒖剂嗣绹鳰RM語料庫,香港的Livac詞庫,《現(xiàn)漢》、《漢語大辭典》,百科條目按照一些??祁愒~典如中醫(yī)、傳播、冶金、機械類等收錄了一些。
編輯:羅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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