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阿平

今年是著名畫家許固令（白父）從藝六十周年，也是他離開家鄉(xiāng)六十周年，家鄉(xiāng)汕尾市委宣傳部為他主辦了藝術作品展，作為慶祝新中國成立七十周年系列活動之一。這也是許固令在家鄉(xiāng)的第一次個展，更是汕尾市近年來規(guī)模最大的美術展覽。展出的作品都是巨作，有丈二整紙，有八尺整紙，有丈八、丈六、丈二對開，作品尺幅之大，令人咋舌；還有系列作品的藝術衍生品，其擅長的臉譜、荷花、風景等圖式在那片他備感親切的土地上一齊綻放……

許固令還在籌劃一場更大型的個展，那是四年后將在他八十周歲時舉行的80張大臉譜畫展，以紀念自己獨樹一幟的藝術符號。雖然單一題材的個展有難度，但他會以不同的風貌、不同的色調去演繹。他將在廣州開展，然后移師汕尾展出。

創(chuàng)作這么多年來，許固令結集出版了20多冊非常富有儀式感和裝飾性的畫集，這與其畫作的當代性和時代感有關，也與其作品“曲高和寡”的個性面貌有關。雖然他的作品之中，臉譜、荷花兼顧，風景、花卉齊備，但最具影響力與學術性的還是他的臉譜畫題材創(chuàng)作，這種飽含民族傳統(tǒng)的載體在他寫意與抽象的演繹中，風格獨樹，個性盎然，與眾不同。在這方面，他堅持了幾十年，厚積薄發(fā)，從畫幾個人到一個人，從一個人到半個人，從半個人到一張臉，又從一張臉幻化成無數(shù)臉譜，不斷提煉、不斷變化，喜怒哀樂，千人萬面，直至人生百態(tài)、五光十色，盡在筆下。

許固令為什么對臉譜畫情有獨鐘？一方面得益于其豐富的人生閱歷，他游歷廣泛，曾在30多年間走過幾十個國家與地區(qū)，有著大量可資參考的素材，深受中西文化交融的影響。更關鍵的是，他生長于“戲劇之家”與“戲曲之鄉(xiāng)”——廣東汕尾，自幼便在家鄉(xiāng)熱衷于戲曲演出的氛圍中備受熏陶，父母又是學者兼戲劇文化研究者，哥哥許翼心更是著名的戲劇理論家，先天的優(yōu)勢與便利的條件，使得許固令自幼就對戲劇人文之美甚是著迷。細數(shù)起來，他觀摩了50多個劇種、500多場演出。舞臺的概括、燈光的映襯、服飾的絢麗，還有表情、動作、唱腔……無數(shù)戲劇藝術的元素充盈于腦際。后來踏上書畫藝術的道路后，他更是受關良、韓羽與林風眠等古裝戲曲人物題材的影響，從舞臺入手，以劇中人物臉譜描繪“人生如戲、戲如人生”的社會體驗和美學理念。

許固令說，現(xiàn)代中國畫的發(fā)展歷程，有兩條既相互區(qū)別又有所交集的道路：一條是以齊白石、黃賓虹、張大千等為代表，側重于在傳統(tǒng)基礎上“內(nèi)部革新”的路線，一條是以徐悲鴻、劉海粟、林風眠等為代表，倡導與踐行“中西融通”的創(chuàng)新路線。無疑，他更適合后面一條創(chuàng)作路向。當下，他以中西文化融合、以東方文化為主的角度求新求變，特別是當年在香港，他曾經(jīng)有過一段得到林風眠先生指導的歷程，因而走上了后一條道路也是水到渠成。

談到作品在藝術市場上的表現(xiàn)，許固令也態(tài)度坦然。他說臉譜畫偏學術性，面對專業(yè)收藏家和收藏機構為主，他并不諱言，畫花卉與山水一定程度上是為了滿足市場的多元化需求。但他對待市場的態(tài)度是隨性的，并不刻意遷就，他說市場上受歡迎并不代表畫家的個人成就，不代表作品的水平與學術層次，只是從一個側面體現(xiàn)了畫家在坊間的影響力。臉譜畫是陽春白雪，偏冷門，但卻有利于塑造個性符號，可以做到極致，難以被人超越，這說明了一個藝術家“善于選擇”的重要性和特殊性。

也曾有人質疑許固令的荷花作品類似黃永玉，許固令說，那是因為人們對黃永玉的荷花先入為主，兩者實質并不相同：黃永玉的荷花有更多的勾勒與裝飾，而他更多用的是大寫意，是更奔放、更強烈的手法，因為是同類題材，大家又都突出色彩，所以難免給人相似之感。此外，包括黃永玉和許固令在內(nèi)的許多畫家，都曾從著名華人畫家丁雄泉筆下艷麗的色彩及大膽的構圖中獲得啟發(fā)。許固令在創(chuàng)作上吸收了林風眠、丁雄泉的藝術營養(yǎng)，從狂狷到絢麗；黃永玉也從丁雄泉的作品中受益，畫幅色彩斑斕。相較之下，許固令受其影響的程度更深，集中體現(xiàn)在作品的色彩構成與意識流上，顯得靈性勃發(fā)。

許固令游歷過那么多國家和地區(qū)，思想比較開放，沒有流派的拘束，沒有教條的框框，一個畫家關鍵是要有獨立的思考能力。所有的藝術都是綜合影響的結果，博采眾長式的學習過程是必然的，也是靈活的，不是簡單的拿來主義，人家的長處可以吸收過來再進行創(chuàng)造，畫作中有前輩和名家的影子也是常事。最關鍵的是，能不能把借鑒前人之處，真正融化為自身的符號。

創(chuàng)作上許固令是個感性多于理性的人，他本身就不循規(guī)蹈矩，熱愛自由和創(chuàng)新，瀟灑浪漫，其作品不斷呈現(xiàn)新面貌。他創(chuàng)作的每個階段，都有不同的藝術特色，同一系列的每一畫作也不會面目雷同，因為在他看來，作品一旦自我重復，就會喪失新鮮感，從而缺乏藝術生命力與獨特個性。

許固令說，真正的藝術家需要閱歷、需要修養(yǎng)，不僅僅是技術上的鍛煉。好的作品要表現(xiàn)出人性的美好，體現(xiàn)出一種積極的生活態(tài)度，要藝術化地表達普通人心中美與善的情感，例如愛國、親情，還有人與人之間的友好等。所以，他的筆下總是一派欣欣向榮、無拘無束的景象，至于傷感的、仇恨的，那不是他關注的所在。

展望將來，許固令常說一句話：“在世不做好，后世記不住。”藝術家的代表作，留給國家是最好的出路，但這要求其作品必須達到相當高的層次，兼具深刻的意義與高超的技藝，獲得專業(yè)、學術與大眾多方面的認可。他也常常感嘆，其實從事藝術是一種“高危”職業(yè)，藝術家都是苦行僧，每個時代、每個地區(qū)都有成千上萬的藝術從業(yè)者，大浪淘沙，每個人都得時刻準備失敗，迎接不可預知的困難，成功的可能性十分渺茫，機會、運氣不可預期。所以，一個藝術家的心態(tài)很重要，藝術家是需要有殉道者的獻身精神的，同時也是需要有社會責任感和歷史擔當?shù)模媲缶?、不斷進取，才能在藝術殿堂闖出一片自己的天地。（阿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