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深入學習貫徹習近平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思想，總結改革開放40年來中國古代文學研究的成就，2018年10月8日，中國社會科學院《文學遺產(chǎn)》雜志編輯部邀請部分古代文學研究專家，在社科院文學研究所召開了改革開放40年古代文學研究座談會。14位專家代表做了重點發(fā)言。

座談會由中國社會科學院學部委員、文學研究所所長、《文學遺產(chǎn)》主編劉躍進主持，他指出，對于古代文學而言，從口述史的角度看，40年是一個時代的重要門檻，與會專家作為學術歷程的親身實踐者，所發(fā)表的評述或將影響今后文學史的書寫。“因此，今天站在40年的門檻回顧改革開放以來的古代文學研究成就，具有重要的意義。”與會專家總結了40年來古代文學研究所取得的成就和積累的寶貴經(jīng)驗，并對當下古代文學研究中所要解決的問題進行了深入分析，對古代文學研究在未來的發(fā)展進行了討論。

改革開放，古代文學研究的新機遇

40年來，古代文學研究打開了一扇快速發(fā)展的大門，在改革開放的大背景下，不斷探索其歷史、現(xiàn)實價值與學科定位，時刻與現(xiàn)實社會保持著密切的聯(lián)系。

1980年，《文學遺產(chǎn)》復刊，成為古代文學研究又登上學術舞臺的標志性事件之一。著名學者石昌渝認為，改革開放使古代文學研究作為一個學科的地位得以恢復。他說：“《文學評論》《文學遺產(chǎn)》復刊，《文史知識》《古典文學知識》以及各種?？部某霈F(xiàn)，高考的恢復以及大學中文系古代文學專業(yè)的設立，標志著古代文學研究再一次登上學術舞臺，展現(xiàn)其時代價值。”北京大學中文系教授劉勇強也有同感，他認為，“古代文學‘身份’的確立是與近代文化轉型與現(xiàn)代學科建設聯(lián)系在一起的，改革開放之初，由于研究生學歷教育的全面恢復，這一確立得到了最后的強化。從文學內部的原因看，對文學功能與意義的認識即是古代文學定位的內在理據(jù)?！?/p>

對于古代文學的學科定位，全國政協(xié)委員、社科院文學研究所研究員劉寧認為，古典文學研究的“學科化”發(fā)展，是近30年尤為突出的現(xiàn)象。她指出，40年來古典文學研究的成功經(jīng)驗，有兩點值得關注：“其一，是以上世紀八九十年代為中心的學術思想解放，激發(fā)了創(chuàng)造的活力；其二，上世紀90年代以來的學術規(guī)范化追求、‘學科化’發(fā)展，使學術研究有了深厚的沉潛與積累。前者代表了改革開放的活力，后者體現(xiàn)了改革開放的理性，40年的輝煌，正得益于活力與理性的結合?！?/p>

此外，改革開放還拓展了研究的領域。國家圖書館原館長詹福瑞認為，改革開放為中國的發(fā)展找到了一條正確、光明的道路，也為文學研究找到了符合自身發(fā)展的科學、正確的方法。詹福瑞反對試圖脫離社會、不顧人生的文學研究，他認為，40年來，中國古代文學回到了科學意義上的研究，找到了研究的常態(tài)，形成了一定的學術規(guī)矩，使古代文學研究無論從研究對象還是到研究方法，都更加自由、開放，從而確立了以學術為中心的多元評價機制。

北京大學中文系教授廖可斌指出，上世紀初開啟的現(xiàn)代意義上的古代文學研究，至今約120年，“大致可分為三個階段，即上世紀前半葉的50年、后半葉的前30年、改革開放以來的40年”。他認為，中國古代文學研究與社會現(xiàn)實具有密切關系，“20世紀上半葉實現(xiàn)了文學觀念、研究對象、研究方法等的整體性、根本性轉變，基本建立了現(xiàn)代意義上的古代文學研究體系；新中國成立后一段時期的古代文學研究，在運用歷史唯物主義的觀念和方法研究方面做出了有意義的探索；改革開放40年來，古代文學研究最大的變化，是實事求是學風的回歸。中國古代文學研究有必要深入探討文學研究與社會現(xiàn)實的良性關系，構建古代文學研究的健康生態(tài)?！?/p>

在北京師范大學文學院教授郭英德看來，中國古代文學研究和中華文化的其他組成部分一樣，已經(jīng)取得了可喜的成績，為今天的學者提供了豐富的學術成果，因此，中國古代文學研究便被歷史和現(xiàn)實賦予了不可替代的價值和意義。

在開放和理性中走向成熟

40年來，古代文學研究取得了豐碩的成果。研究隊伍不斷壯大，研究領域不斷拓展，研究方法日趨多元和成熟，學科地位不斷加強，初步形成了古代文學研究的理論思考，在批判繼承中不斷推陳出新，在開放和理性中不斷走向成熟。

劉躍進從學科發(fā)展變化的角度總結了古代文學研究取得的成績。他說：“上世紀80年代初期，古典文學研究剛剛擺脫僵化的社會學研究方法的束縛，藝術分析成為一時熱點。葉嘉瑩先生借鑒國外文藝理論，細膩地分析傳統(tǒng)文學藝術特色。袁行霈先生也把研究重點集中到‘中國詩歌藝術研究’這一主題上。他們的成果，猶如一股清泉注入古代文學研究界。傅璇琮先生的《唐代詩人叢考》出版，又讓很多青年人看到傳統(tǒng)學問的魅力所在。上世紀80年代中后期，新方法論風靡一時，宏觀文學史討論風起云涌，直接催生了一大批文學史著作的面世，中國文學史學史學科建立。上世紀90年代，曾有過一段相對沉寂的過渡時期。世紀之交，古典文學研究界呈現(xiàn)‘回歸文獻、超越傳統(tǒng)’的發(fā)展態(tài)勢?！?/p>

在北京大學教授葛曉音看來，40年來，古代文學研究“在開放中走向成熟”，不但順利完成了研究隊伍的代際交替，而且研究領域的廣度也得到極大拓展，研究思路和方法得到極大更新，對海外學術成果和各種新理論的吸收逐漸走向理性。例如，在研究領域的廣度上，“過去，中國文學史的研究集中在一些大作家以及部分經(jīng)典作品，如李白、杜甫等?，F(xiàn)在，各歷史時段中的各類文體、作家都開始得到關注；很多以前評價不足乃至偏頗的研究對象，都得到了全面評價；相關的文獻資料得到大規(guī)模的整理，別集注釋、總集編纂、版本研究、文獻輯佚的成果空前豐富。各類文學作品也從題材、文體、審美等不同角度被細致研究?？梢哉f宋代以前文學史領域中已經(jīng)很難找到很多的沒有‘開挖過’的生荒地?！?/p>

首都師范大學文學院教授左東嶺認為，用“成熟”一詞來總結40年來古代文學研究的業(yè)績與特點較切合實際。他從五個方面對古代文學的“成熟”特質予以解釋：“一是研究目的的二重性上，既堅持學術研究的本位立場，尊重學術的獨立性與嚴謹性，又自覺承擔起文化傳承、文化重建的現(xiàn)實使命；二是學術規(guī)范體系逐漸完善；三是研究格局日趨均衡與立體化；四是研究理論與方法的圓融自覺；五是中外學術交流的均衡與成熟。”

北京師范大學文學院教授杜桂萍結合古代戲曲文學研究，總結了古典戲曲研究領域所取得的成就，她說：“戲曲文獻的整理和研究取得了巨大進展，呈現(xiàn)出系統(tǒng)化的特征，極大推動和促進了戲曲的研究。繼《全元戲曲》隆重登場后，《全明戲曲》已基本完成，《全清戲曲》正全面展開；一些重要的古典文獻整理工程在繼續(xù)，如《古本戲曲叢刊》第六集終告完成，其他各集也在編纂過程中。不僅如此，戲曲目錄學、戲曲文物學等文獻發(fā)現(xiàn)和編撰工作也取得了突破性進展。這一切，都為今后古典戲曲研究提供了良好的前提和扎實的基礎。”

綜觀中國古代文學研究發(fā)展，中國社會科學院文學研究所研究員陶文鵬指出，古代文學研究者們在學術創(chuàng)新、古今貫通、古代文論研究方面，取得的成績是巨大的。

立足當前展望未來

中國古代文學研究取得了豐厚的學術成果和寶貴的研究經(jīng)驗，研討會上，專家們也十分關注當前古代文學研究中的所需要提高或改善的問題，大家就此提出建議并對古代文學研究的社會價值和發(fā)展前景進行了有意義的探討。

針對古代文學的學科性質，首都師范大學文學院教授趙敏俐指出，當前對于中國文學本質特征的理解依然存在不同的學術觀點，這對文學學科的定位產(chǎn)生一定影響。未來需要加強對學科本質特征的研究，逐步建立起具有中國特色的古代文學理論體系，使之更符合中國古代文學學科的實際，在學理上有更加堅實的立足點。同時，學術研究要加強人文關懷，充分認識到“文學”學科在提升當代中華民族文化品格和人文精神方面的作用，讓文學研究真正承擔起應該承擔的文化責任。

專家們對古代文學研究方法的突破與創(chuàng)新及其發(fā)展前景也都有深度思考。針對古代文學研究的發(fā)展趨勢，陶文鵬提出三點建議：一是繼續(xù)大力弘揚創(chuàng)新精神。他說，改革開放的精神主要是創(chuàng)新精神，古代文學研究也要善于發(fā)現(xiàn)與解決中國文學發(fā)展史上新的問題，在前人研究的基礎上不斷開拓創(chuàng)新；二是要在研究方法上不斷開放，努力做到中外古今的融會貫通；三是要加強古代文論的研究。郭英德也認為，古代文學研究作為傳統(tǒng)文化研究的一部分，必須要從“認識自身”“探究傳統(tǒng)”起步，這對加強和提升文化自信具有重要作用；古代文學研究的一個基本原則是“守正出新”。

對于古代文學研究的未來發(fā)展，劉躍進指出，在研究方向上要回歸經(jīng)典（包括馬克思主義經(jīng)典與中華傳統(tǒng)文化經(jīng)典兩個方面），文學史的書寫上要構建以中國多民族文學為中心的“中華文學”思想體系，研究方法上要以文獻實證為主，但不廢棄必要的理論探索。清華大學人文學院教授劉石則指出，未來古代文學研究的發(fā)展方向，有兩個趨勢值得注意，一是要充分利用新文獻；另一個是拓展現(xiàn)代科技手段研究古典文學的深度，尤其要注意運用大數(shù)據(jù)、云計算來提升古典文學研究水平。中國傳媒大學人文學院教授張晶認為，改革開放40年的經(jīng)驗，對古代文論研究的走向具有重要意義，因此要將建立在權威可靠的文獻基礎上的“闡釋”作為古代文論的提升途徑，重視闡釋的深度與系統(tǒng)性。劉勇強重申了“發(fā)現(xiàn)性研究”的重要作用，總結了這種研究方法在調整文學史的坐標體系、對文本推陳出新的“再發(fā)現(xiàn)”闡釋、探索古代文學作品對人生經(jīng)驗超越時空的思考以及古代文學的當代價值方面理論意義。

實事求是，在學術研究中對具體材料作具體分析是歷史唯物主義的基本態(tài)度，也是未來中國古典文學研究進一步發(fā)展的理論方向。劉躍進在總結發(fā)言中指出，改革開放促進了包括人文社會科學在內的各行各業(yè)的迅猛發(fā)展。中國古代文學是中華傳統(tǒng)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其學術研究反映著改革開放、社會進步所帶來的輝煌成果。與會專家一致認為，古代文學研究在多元融合中創(chuàng)造了輝煌成績，在回歸經(jīng)典、回歸傳統(tǒng)中積累了很多經(jīng)驗，實現(xiàn)了一定程度上的學術超越。在此基礎上，相信下一個40年的古代文學研究，一定會具有更加美好的前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