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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文軒:文學當為社會擔道義鑄靈魂
一段時間以來,我一直在思考一個問題:作家的職責是什么,文學的責任是什么? 我個人的理解是,文學不只是文字的游戲,更應當承載崇高的精神內(nèi)涵和文化意義,為國家、民族灌注精神力量,為社會擔當?shù)懒x職責,為人類提供完美的精神基礎(chǔ)。這方面,我認為是由三個基本維度組成的,一是道義,二是悲憫,三是審美。
曹文軒
人類社會的正常運轉(zhuǎn),必有道義原則。道義于社會,不可有須臾缺失。而文學就具有培養(yǎng)人之道義的得天獨厚的功能。文學之所以被人類選擇,就是因為它對人性的改造和凈化,起到了無法估量的作用。
張揚道義乃是文學的使命,也是一種正當選擇。我的作品的基本讀者是青少年。30多年來,我對我的作品具有的意義理解始終如一:它們是用來給成長中的青少年打精神底子的,而道義無疑應是基石之一。幫助青少年樹立正確的道德觀,是使命、是責任、是我必須的選擇。文學藝術(shù)工作者應當始終不渝地堅守道德高地,用有筋骨、有道德、有溫度的作品,警示社會、喚醒人心,行之有效地抑制假惡丑,不斷激發(fā)向上向善的力量。
當然,文學彰顯道義并非是赤裸裸的說教,也非光環(huán)式的道德點綴,而是含而不露,自然而然地融解于字里行間,平和地滲入人心,達到“春風化雨,潤物無聲”的境界。
文學應有悲憫情懷。因為具有悲憫精神并把這一精神作為基本屬性之一,文學才被稱為文學,也才能夠成為一種必要的、人類幾乎離不開的精神慰藉。世界文學經(jīng)典無一不是如此情懷的產(chǎn)物。當慈愛的主教為偷走他的銀燭臺的冉·阿讓開脫時,我們體會到了雨果的悲憫;當葛利高里一無所有地回到頓河家鄉(xiāng),看到小兒子站在門口陌生地看著他時,我們體會到了肖洛霍夫的悲憫;當祥林嫂于寒風中拄著拐棍沿街乞討時,我們體會到了魯迅的悲憫……在沉悶蕭森、枯竭衰退的世紀里,文學曾是情感焦渴的人類的庇蔭和走出情感荒漠的北斗。
我們的文學若要走向世界,這一情懷無疑是不可缺失的對接點之一。近來,我在思考一個問題:我有50余種作品被國外譯成多種文字出版,他們的選擇是出于何種理由? 我想其中一個很重要的原因,就是他們理解了我的作品對這一情懷的抒寫。長篇小說 《青銅葵花》 寫男孩青銅因蘆蕩大火受到驚嚇而得了失語癥,從此不再言語。妹妹葵花,是青銅家收養(yǎng)的孤兒。2016年中國少兒出版社請了一位著名的西班牙插畫家,為這部作品做了新的封面和插圖。封面上青銅和葵花兄妹一前一后地站著,大面積占據(jù)畫面,極其真實并富有沖擊力。2016年4月在博洛尼亞國際兒童書展上,我與這位西班牙畫家相遇。他問我:“曹先生,你知道封面為什么是這樣構(gòu)圖嗎? 它是在說,妹妹緊挨著站在哥哥的面前,是因為她要用她的頭擋著哥哥那張不會說話的嘴……”那一刻,我深深地領(lǐng)悟到了什么叫悲憫。我非常感激那位西班牙畫家,因為他讀懂了我的作品。
文學藝術(shù)的基本功能之一,就是對人類情感的作用。讓人們恢復久違的激情、熱情、同情,恢復那些久違的美好情感,這就是文學神圣的職責。文學藝術(shù)工作者也只有“與人民同呼吸、共命運、心連心,歡樂著人民的歡樂,憂患著人民的憂患”,才能獲得最大的幸福。
文學應有審美旨趣。完美的精神世界,是由許多維度組成的。這其中,美是一個十分重要的維度。而文學對這一維度的生成,幾乎是最有效的。文學似乎比其他任何精神形式都更有力量,幫助人類養(yǎng)成情調(diào)。文學能用最簡練的文字,在一剎那間把情調(diào)的因素輸入人的血液與靈魂。優(yōu)秀的作家們用格調(diào)高貴的文字,使蒼白平庸的物象一躍成為可供我們審美的對象,從而使我們的人生變成審美的人生。
“美”始終是我文學詞匯系統(tǒng)中的關(guān)鍵詞。我認為美的力量絕不亞于思想的力量。今年的國際安徒生獎,10個評委一致將票投給了我這樣一個中國作家。我在想,究竟是什么打動了這10個來自不同國家的評委? 也許就是他們看到了我對審美價值的一貫追求吧。后來的授獎詞證實了我的這一判斷。
千百年來,人類之所以與文學親如手足,不能與它有一時的分離,正在于它每時每刻都在發(fā)現(xiàn)美,從而使枯寂、煩悶有了清新之氣,有了空靈之趣,有了激活靈魂之精神,并且因這美而獲得境界的提升。文學家的天職就是磨礪心靈,擦亮雙目去將美一一發(fā)現(xiàn),然后用反復斟酌的文學昭示于大眾,文學藝術(shù)工作者應當成為美的發(fā)現(xiàn)者與美的創(chuàng)造者。
(作者系兒童文學作家)
編輯:邢賀揚
關(guān)鍵詞:曹文軒 文學 社會擔道義 文學責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