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濮存昕:我與我的角色
話劇《白鹿原》劇照
傾盡表演之愛
對于寫作的朋友們來說,在寫作之前,總要選擇一種表達方式,不管是批判的、間離的,還是逆反的,你要選擇的這種表達方式的態(tài)度就決定著你的與眾不同。
前幾天我為“濮哥讀美文”錄制了魯迅先生的《野草·題辭》,錄完之后很興奮,即使魯迅先生離我們遠去,但他已經知曉自己的命運所在,而我們還是覺得,如果不按照他的方式去思考的時候,就像突然上了一層樓,卻永遠都處在第一層一樣。對于“三層樓”的故事我簡單說一下。
豐子愷先生在講述弘一法師的時候,他用了這樣一個比喻,他說人生不過三層樓。第一層是物質生活,衣食住行、妻子兒女、榮華富貴,大多數人最欣于滿足這一層;當人還有腳力,不安于或不滿足一層的人,就會走上二層的樓梯,二層是什么呢?二層是精神生活,它高于一層,這在豐子愷先生的講述中不外乎就是指文學藝術,這也正如我們現(xiàn)在所面臨的,我們得為柴米油鹽而去努力掙錢,然后安穩(wěn)下來才能演出。但是豐子愷先生說,還有一種人,腳力更大,“人生欲”更強,他們認為文學藝術不過是曇花一現(xiàn)的美景,是有始有終的,不可能永遠一成不變,于是要爬到第三層樓,這被豐子愷先生比喻為宗教生活、靈魂生活。靈魂生活是什么呢?就是那些探究靈魂的來源,宇宙的根本,人生哲學也無外乎生與死,在三層樓修行的人一定要盡可能與二層、一層的人拉開距離,那些沒有人生腳力的人,到三層并停留于三層是不容易的。所以豐子愷先生說,弘一法師是從一層上到二層又上到三層的。
魯迅先生也是我喜愛的作家,我演電影《魯迅》,也頗具有戲劇性。一開始演魯迅不是找的我,期間跟一個演員朋友合作拍了一部電視劇,沒播成,大家都很沮喪,這個朋友也參與了電影《魯迅》中,飾演魯迅的演員不演了,于是這個朋友就找到我,這自然讓我很興奮。十來歲的時候就讀魯迅先生的書,我的父親也一直期待演魯迅的,但都沒成功,我就這么陰差陽錯地接了“魯迅”這個角色。接著就試妝,這也頗費了一番周折。等拿到劇本后,一看,真挺喜歡,就趕緊開始減肥,因為前一年演弘一法師有經驗,很快就瘦了下來。
演魯迅得瘦,必須得瘦,不然演不了。從這兒我想到了很多見過的人,包括我們劇院的老同志們,也包括我的父親。我父親在書桌前是很工整的人,他練隸書,每次都必須要打好格子,做事有章法;于是之老師寫的是行草,藍天野老師也練草書,鄭榕老師畫仕女工筆,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興致,都有自己的修行,這讓我頓悟,從他們對我的影響,會讓我想到有很多形態(tài)去表現(xiàn)魯迅。
一個演員,只有具備了在舞臺上表現(xiàn)生命的能力,才不會覺得演戲是一件辛苦的事兒。當演員把在舞臺上的演戲看作是一種生活而不是重復、不是需要技術支撐的事情,那么就會在藝術創(chuàng)造的過程中找到真正的生活。一個演員如果找到了一種正確的屬于自己的生活方式去演戲,那么就會樂此不疲,內心得到滿足,更不會覺得辛苦。
我喜歡的宋代云蓋法師有一首詩:“一年春盡一年春,野草山花幾度新。天曉不因鐘鼓動,月明非為夜行人。”頭兩句就是說春去秋來,每年都有新的生命滋長和衰老,他講的是一個自然之道、人之道。“天曉不因鐘鼓動”,太陽的升起并不是因為敲鐘,太陽一天的運行,客觀地對待萬事萬物,這是自然如此,并非有所求、有所為。“月明非為夜行人”,沒有夜行人,月亮也一樣會亮,它是映著太陽的光回贈給的地球的一束光芒,順道讓夜行人占了便宜,享受著月光的亮。
這是什么意思呢?我們都是為了熱愛而去做事情,只有熱愛,才能讓除了這之外的其他事情退而求其次。就如我是演員,我必須傾盡全力為表演而生,為熱愛而去做。不管我是太陽也好、月亮也罷,作為演員我可以稍帶為觀眾而表演,就是這種感覺。
簡介:
濮存昕,著名話劇表演藝術家,全國政協(xié)委員。現(xiàn)任中國戲劇家協(xié)會主席、北京人民藝術劇院副院長。當選2002年感動中國十大人物,2005年獲得第11屆中國電影華表獎優(yōu)秀男演員獎,2011年獲得第三屆全國道德模范提名獎等。代表作品有:話劇《哈姆雷特》、《海鷗》、《萬尼亞舅舅》、《伊凡諾夫》、《櫻桃園》、《窩頭會館》、《茶館》等;電影《一輪明月》、《魯迅》等;電視劇《英雄無悔》、《公安局長》等。
編輯:邢賀揚
關鍵詞:濮存昕 角色 《櫻桃園》 契訶夫話劇 演員 劇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