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沖鋒,在反貧困的最前線——記奮戰(zhàn)在脫貧攻堅戰(zhàn)場上的村黨支部書記
新華社北京11月25日電題:沖鋒,在反貧困的最前線——記奮戰(zhàn)在脫貧攻堅戰(zhàn)場上的村黨支部書記
新華社記者
他們是離中國貧困群眾最近的人,在缺水缺土的貧瘠之地,潤澤民心、扎根人民;
他們每天行走在最艱險的道路上,在大山重重的偏遠之地,向山而立、扛起重任;
他們征戰(zhàn)于沒有硝煙的激烈戰(zhàn)場,在貧困堡壘的攻堅之地,沖鋒陷陣、愈戰(zhàn)愈勇;
……
黨的十八大以來,在全國12.8萬個貧困村中,一個個村黨支部書記就如同一面面旗幟,飄揚在一個個脫貧攻堅戰(zhàn)場上。
此時此刻,中國反貧困斗爭進入到決戰(zhàn)決勝階段。村黨支部書記們正在最前線發(fā)起最后的沖鋒……
他們是領路人
——想貧困群眾之所想,帶領大家闖出一條路
貴州省羅甸縣麻懷村所處的地方,被稱為天坑。
這是典型的喀斯特地貌造就的雄奇景象,可被水溶蝕的特殊巖石大量沉積,上億年滴水穿石的塌陷,形成這樣一個個特大漏斗。
千百年來,麻懷村被鎖在天坑里。
見到麻懷村村支書鄧迎香時,她正坐在村口麻懷隧道與香菇大棚之間的埡口上,欣慰的目光凝視著一輛輛小貨車、摩托車穿行隧道。車上載滿外賣的山貨。
又有多少人知道,這幅再平常不過的鄉(xiāng)村圖景背后,蘊含著怎樣的石破天驚?!
27年前,鄧迎香嫁到麻懷村,15公里山路,走了8個小時。這時的她,還無法想象橫亙的大山如何擺布她的命運——
山路迢迢,3個月大的兒子“小紅球”沒等送到醫(yī)院,就在丈夫肩頭停止了呼吸;一家人失望離開大山外出打工,第一任丈夫卻不幸在瓦斯爆炸中遇難,不得不帶著孩子返鄉(xiāng)……
18年前,農村電網改造,電線桿運不進來,村里要鑿一條出山隧道。沒有多少人贊同。
鄧迎香站了出來,她和鄉(xiāng)親們點起蠟燭、煤油燈,掄起洋鎬、大錘、鋼釬,開始“鑿”路。整整5年,傾盡全力,隧道通了,但最窄的地方只能過一個人和一匹馬,最低處人要趴著穿過。
人可以通過,車卻無法通行,致富的路還太“窄”。
當看到女兒出嫁時摔在隧道里,穿著白色婚紗狼狽的樣子,多年被山圍困的辛勞、痛苦、無奈,讓鄧迎香心中最終爆發(fā)出山一般的信念和力量。
“今天我鄧迎香發(fā)誓,我就是用手挖、用牙啃,也要啃穿一條路!”
沒人支持她。鄧迎香獨自舉起鋤頭再次走向大山,從麻懷村的一個巧媳婦,變成“女愚公”。
村民被她打動、縣里資金支持……寬敞的隧道修通,鄧迎香帶領麻懷村600多名村民,從被大山擺布,到真正成為大山的主人。
不少中國貧困的土地上,大自然猶如一支神奇的筆,畫下變幻的地貌,也堵住了出行的道路,一代代人被迫與貧困為伍。
對脫貧攻堅最基層的村黨支部書記來說,在這種阻隔、閉塞、圍困,有時甚至是一無所有之下,帶領村民們挖出一條道路難,而找到一條發(fā)展致富的道路更需要多少智慧與勇氣?
2014年6月3日,一場百年不遇的大洪水沖毀了貴州安順平壩區(qū)塘約村。
這個本就貧困的小山村,“田地沖毀了,房子倒塌了,糧食被水泡了,村民一貧如洗,當時真是絕望?!?村支書左文學回憶。
多少次了!村民們向貧困發(fā)起沖鋒,但每次輕微的市場波動和天災都會將全村打回原形。
左文學帶著村兩委班子和村民們用煙熏黑了一間會議室,經過了無數(shù)個統(tǒng)一思想、集思廣益的夜晚。
終于有一天,在炎炎烈日下,一次決定塘約命運的干部會召開。
“單打獨斗沒有出路!”
塘約村確定了強弱聯(lián)合走共同富裕的道路,并立下貧困不除誓不罷休的誓言。
仿佛心中早有的愿望,在夏日蘇醒了。
隨后,這個小山村,開始了一場大探索。
在集體經濟撬動下,塘約村改革不斷:
實行“紅九條”“黑名單”等管理制度,推動農村產權、金融、社會治理改革;實施農村集體財產權“七權”精準確權,為農業(yè)生產集約化、標準化、規(guī)模化發(fā)展創(chuàng)造條件;組建婦女創(chuàng)業(yè)聯(lián)合會、紅白理事會、建筑公司、運輸公司等,優(yōu)化配置全村人力……
短短兩年時間,農民人均可支配收入從不到4000元提升到10030元,村集體收入從不足4萬元增加到220多萬元。
在村里舉行的分紅和脫貧慶祝大會,鞭炮聲中,左文學躲了起來,“哭得停不住。”
為激勵后人,左文學把“窮則思變”四個字印在塘約村對面的小山上。
這就是沖鋒在脫貧攻堅最前線的村黨支部書記。
他們是一直在路上的人——
云南昆明東川區(qū)湯丹鎮(zhèn),全鎮(zhèn)境內峰巒疊嶂、山勢陡峭,用當?shù)厝说脑捳f,整個鎮(zhèn)就像是掛在山梁上。
2018年4月26日,一個依舊忙碌的日子。天剛蒙蒙亮,中河村黨支部書記、鎮(zhèn)扶貧干部吳國良便坐車匆忙出發(fā),這一天,他要訪四個村,行兩三百公里山路。
達朵村是吳國良的老家,父母住在村里,聽說好久沒回家的兒子來了,母親早早準備了一桌飯菜。可工作太多,吳國良走的時候都沒來得及進去看一眼。母親追出門,只看到他遠去的背影。
下午五點,吳國良走訪完三家村的唐元龍老漢家,天色已晚,但還有一戶人家沒走訪。
“天不早了,吃完飯再走吧!”
“不了,還要去下一家。”
告別后,唐元龍老兩口剛轉身回屋,忽聽到門外一聲巨響。吳國良乘坐的車子滾下了山崖……他走了,只有32歲。
他們是領路人——
水要從河流中取、全村沒有蔬菜店、高寒缺氧致風濕病和心臟病等高發(fā)……西藏那曲市尼瑪縣榮瑪鄉(xiāng)加玲加東村是羌塘國家級自然保護區(qū)核心區(qū)的一部分,平均海拔5000米以上,這片藏羚羊等野生動物頻頻出沒的地方,并不適合人類居住。
出路在哪?易地搬遷!
可故土難離。村黨支部書記達頓挨家挨戶做工作,有的人家甚至去了10多次。終于,說服了所有村民。
搬遷前一晚,拿著擴音器,達頓事無巨細安排事項:
路上有一名孕婦怎么辦?途中將有醫(yī)護車和醫(yī)護人員全程護送。
村民的牛羊今后怎么辦?安排專人留下放牧,鄉(xiāng)親們可以把牛羊交給合作社,獲得收入……
2018年6月,村民在達頓的帶領下,與整個榮瑪鄉(xiāng)的群眾一起跨越上千公里,從藏北高原南遷至拉薩堆龍德慶區(qū)安置點,這次搬遷成為西藏首個高海拔生態(tài)搬遷項目。
他們是貼心人
——脫貧攻堅越到最后,越需要信任
轟隆隆的聲音戛然而止。
河北省新河縣申家莊村的郭秀英在挖掘機前一坐,剛啟動不久的村道路硬化只得停止。
道路硬化,是村支書史鳳水的命。
他剛上任的時候,村集體賬戶上只趴著兩毛七分錢,外面還欠著10多萬元。修路的80多萬元是史鳳水四處跑、東拼西湊得來的。
史鳳水是個能人,多年在外,在國企干過,自己做過生意,他回村任支書的第一件事,就是自己墊錢把壞水管改造了,解決了大家的吃水問題。
接下來就是村里道路硬化。史鳳水糖尿病加重了,每天都堅持到現(xiàn)場,晚上再回去輸液。
可郭大嫂不管這些。她家房子在村最西邊,為了排水,路中間修高,下雨天水就得往她家流。
史鳳水趕來了。郭大嫂把一肚子委屈都說給了這位“當家人”。
“我們給您加固一下地基,怎么樣也不能把您家墻沖垮了。沙子水泥,就算真用一百噸我也不心疼呀?!?/p>
“嫂子,真沖垮了,別看村集體沒錢,我出錢給您修,您去大隊里住,修好了您再回家?!?/p>
……
兩個多小時,邊開玩笑邊談心,邊嘮家常邊勸慰。
郭大嫂服了村支書。
一個月后,全村5條東西大街、2條南北大街全部實現(xiàn)硬化,村民們徹底告別了晴天一身土、雨天一身泥的日子。
大家興奮地敲起鑼、打起鼓、放起炮。史鳳水卻突然語塞了,瞪著眼睛不讓眼淚掉下來。
走村串戶的采訪,記者聽到不少基層黨支部書記幫助貧困群眾的故事,有的甚至讓人哭笑不得。
理發(fā)——這是云南勐??h曼班三隊黨支部第一書記、駐村扶貧工作組組長羅志華和三名隊員絞盡腦汁,想出來與村民親近的法子。
曼班三隊是一個拉祜族聚居的寨子,拉祜族被稱為“獵虎的民族”,屬“直過民族”。就在10多年前,整個寨子17戶人家仍住在深山里,刀耕火種、狩獵為生。
當?shù)卣度氪蠊P資金為他們在山下修路建房。搬出來沒多久,村民們又集體跑回“老窩”,守著茅草房靠山吃山。
7年前,政府再次把這個村整體搬遷到交通更便利的地方。2015年,專門派了“四條漢子”來把他們“穩(wěn)”住。
看到村民們躲在樹后張望生人,普通話甚至是方言都不會講,羅志華犯了難。琢磨了好幾天,他想出了給村民免費理發(fā)的法子。
這個法子靈,村民們慢慢來了。看到自己雜亂的長發(fā)變成清爽的短發(fā),鄉(xiāng)親們笑了。關系熟絡起來。理完發(fā),再教村民洗澡,羅志華干脆和男村民一起洗。
認識數(shù)字、數(shù)位、寫自己名字……羅志華和隊員們把適齡孩子全部送到學校,又在村里辦起夜校,目標是確保15歲至30歲左右村民能簡單識別漢字、會簡單的算術、用簡單漢語交流。
今年8月一天,羅志華突然收到一個村民發(fā)來的微信:“老羅,吃飯了沒有?”激動得他差點蹦起來。
如今,跟著羅志華,村民們學會種菜、養(yǎng)殖,每家每戶養(yǎng)起了小耳豬,多的人家養(yǎng)了十幾頭,每頭能賣千余元。
做一名讓群眾信任的黨支部書記,沒有任何捷徑可以走,只能一心為民。
然而,對甘肅臨夏州東鄉(xiāng)縣拱北灣村第一書記吳佰順來說,卻干了一件“得罪”村民的事。
2018年春季開學第三天,拱北灣村村民齊整整集中在村委小院里。莊嚴的國徽高掛在屋檐下,一輛當?shù)厝嗣穹ㄔ旱能囃T谠鹤永?,針對村里幾戶家長違反義務教育法的案件,巡回法庭開庭審理。
馬一不拉黑木和幾位村民當庭認錯悔過。村民們七嘴八舌,原來不讓孩子上學違法不光是嘴上說說啊。
吳佰順上任以來,為因災、因學、因病、因殘致貧的貧困家庭爭取幫助;給村里拉項目、修路,帶著村民到處“找錢”,村子一天天有變化。但看到村里總有輟學的姐姐背著弟弟、本應拿筆的小手卻到飯館端起盤子,吳佰順覺得扶貧要更往根子里抓。
東鄉(xiāng)縣人均受教育年限僅為3.2年,有人甚至連自家存折到期了都不認識,經常到銀行問。
2018年春節(jié)剛過,吳佰順帶著村干部不厭其煩做輟學孩子家長的工作,見人就念叨讀書才能真脫貧,但收效甚微,一些家長借口家里沒人做飯、孩子不愛學習、要照看弟弟妹妹等推脫。就拿馬一不拉黑木來說,吳佰順把他家里炕頭都快坐塌了,他仍堅定認為“上學不如打工”,把剛上初中的兒子送到餐館打工。
吳佰順下決心訴諸法律。巡回法庭一宣判,全村人都上了一課。自此,村里適齡孩子全部歸校,精神面貌很快發(fā)生改變。
“項目富一代,教育富百年?!眳前垌樖媪艘豢跉?,對群眾有好處的事,“得罪”人也得干。
編輯:周佳佳
關鍵詞:脫貧攻堅 村黨支部書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