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清華大學馬克思主義學院教授 歐陽軍喜

中國的改革開放是一個全球性歷史事件

改革開放是當代中國的歷史主題,應該借鑒全球史的理念和方法,這是因為中國的改革開放本身就是一個全球性的歷史事件。

首先,改革開放不只是中國對自身過去的一種“撥亂反正”,同時也是世界秩序變動的產(chǎn)物。換言之,中國的改革開放一方面是在總結(jié)社會主義建設經(jīng)驗的基礎上提出來的,另一方面也是根據(jù)世界格局的變化所作出的決策。

其次,改革開放不僅是中國劃時代的變革,同時也是世界社會主義運動的新階段。改革開放初期,當時國際輿論特別是西方世界的輿論,以為中國是搞資本主義,或者以為中國最終要走向資本主義。但是經(jīng)過幾年改革開放的實踐,他們慢慢認識到中國是堅持社會主義的。上世紀90年代初蘇東劇變后,世界社會主義運動陷入低谷,西方又有人斷言“歷史”已經(jīng)“終結(jié)”,但是中國用自己的方式回答了“什么是社會主義”以及“如何建設社會主義”的問題,成功走出了一條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道路。“歷史”非但沒有“終結(jié)”,反而走向了一個新的階段。

再次,改革開放不僅改變了中國的命運,而且重塑了世界秩序。改革開放創(chuàng)造了中國的經(jīng)濟奇跡,同時也帶動了世界經(jīng)濟的發(fā)展。改革開放形成了一種新的發(fā)展模式,這是中華民族對人類文明的重要貢獻。從全球史的角度來研究改革開放史,不僅有助于擴大研究視野,豐富研究內(nèi)容,而且有助于揭示中國發(fā)展的獨特歷史邏輯,更好地理解改革開放在世界文明進程中的地位和作用。

全球史視野下改革開放史書寫的特點

全球史視角的引入必將改變對改革開放許多問題的認識,為重新書寫改革開放的歷史奠定基礎。全球史視野下的改革開放史書寫,應具有以下特點:

第一,史料的多樣化?？茖W的改革開放史必須建立在扎實可靠的史料基礎之上。就改革開放史而言,現(xiàn)有研究大多使用的是國內(nèi)出版的黨和政府的政策文件及相關人物的文集。這些文獻固然是研究改革開放的基本史料,但如果僅僅依靠這些材料,則有其局限性。因為這些文獻只能看到?jīng)Q策的“結(jié)果”,而看不到?jīng)Q策的“過程”;只是反映上層的活動與思想,而看不到基層的動態(tài)與回應;只有政治生活,而看不到社會生活;只呈現(xiàn)單向發(fā)展,而看不到多邊互動。從全球史的角度看,還要收集稀見史料、民間史料和外文史料。特別是外文史料,應該引起研究者的高度重視。就當代中國的改革開放而言,中國與外國之間的交流互動更加緊密和頻繁,無論是前面提到的改革開放的起源,還是改革開放的繼續(xù)推進,都必須依據(jù)中外雙方的材料才能說清楚。因此,除了中文材料外,外國的檔案、外交文書、同時代人的相關記載等等都應納入改革開放史研究的史料范圍。

第二,內(nèi)容的全球化。改革開放史的內(nèi)容無疑必須以中國為中心。所謂“全球化”并不是要“去中國化”,而是要在全球視野中理解中國,在內(nèi)容上將中外之間的“互動”呈現(xiàn)出來。全球史視野下的改革開放史,不僅要求講清楚改革開放的歷史,而且要求講清楚歷史中的改革開放,也就是世界歷史進程中的改革開放。因此“世界”不只是一個“背景”,而是貫穿整個改革開放全過程的重要因素,是改革開放史的一個重要組成部分。

第三,敘事的“生態(tài)”化。改革開放是一場深刻的社會變革,涉及經(jīng)濟發(fā)展、政治體制改革、社會結(jié)構(gòu)變遷、文化交流與合作等各個方面,全球史視野下的改革開放史應該是一種生態(tài)化的歷史書寫。所謂“生態(tài)化”,就不是單向發(fā)展的,而是多元互動的;不只是政治、經(jīng)濟的變革,還應包括技術、資本、人口、環(huán)境、意識形態(tài)和社會生活等方方面面的內(nèi)容。全球史的視角不僅要求研究者把上述各個方面納入研究視野,而且要求揭示它們之間的互動關系及其對改革開放的意義和影響,從而使改革開放史呈現(xiàn)一種“生態(tài)”景象。

總之,全球史的理論和方法對推進改革開放史研究具有一定的借鑒意義。值得注意的是,借鑒全球史的研究方法,只是為了擴大研究視野,豐富研究內(nèi)容,增強“問題意識”,而不是要取代其他的研究方法。在改革開放史的研究中,根本的方法仍然是馬克思主義的歷史分析法。唯物史觀所強調(diào)的全面地、歷史地、辯證地看問題,這一點永遠也不會過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