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要聞>沸點 沸點
日本姑娘不成家不工作 為“慰安婦”老人奔走十年
到海南去
米田麻衣做的第一件事,是加入了一個叫做“海南net”的組織。
在日本民間,有個律師團一直在幫助海南的“慰安婦”打官司。
這群年輕人后來組建了“海南net”,運轉至今。
2009年3月,日本法院的終審宣判下來了——黃有良等人敗訴。和前面幾次一樣,毫無懸念的結局。
之后,米田麻衣跟著日本律師團的三位律師到了海南。他們要找到每一個“慰安婦”,為她們宣讀審判的結果。
他們從海口出發(fā),到那些偏僻的村莊,在光線昏暗的屋子里,念長長的判決書。判決的核心結論是:東京高等法院認定了侵華日軍二戰(zhàn)期間在海南島綁架、監(jiān)禁和強暴婦女的事實,但還是以日本法律規(guī)定個人不能起訴政府以及超過訴訟時效等理由,裁定“慰安婦”敗訴。
楊小群(化名)是當時海南省政府為律師團指派的翻譯,她因此和米田麻衣相識。
她記得,宣讀判決結果時,屋子里的氛圍,再沉重不過,老人們落了淚,去的人也跟著哭。
黃有良是最執(zhí)著的一個,她當時說,日本政府不道歉,但她還是想強奸過她的日本軍人能道歉。但直到去世,她也沒有等到哪怕是一句道歉。
2011年,米田麻衣大學畢業(yè)。朋友們或讀研,或工作,只有她一根筋,想著要為“慰安婦”多做點什么,干脆跑到海南師大去念中文。
那時,整個海南師大只有三個日本留學生。另外兩個都是退休的老頭兒,“退休后在家里沒位置,不想待在家里和老婆過,才來海南。”
在海南師大讀大二的張瑩瑩(化名),當時經(jīng)朋友介紹,認識了麻衣。因為是海南本地人,懂方言,她開始陪麻衣一起去鄉(xiāng)下見老人。
張瑩瑩說,麻衣當時總拿著一張海南島的地圖,幫助記憶老人們的家庭住址。地圖很快被翻爛,折頁處起了白線。
讓張瑩瑩驚訝的是,從海口到鄉(xiāng)下,曲曲折折的路,換大巴、坐三輪,日本姑娘比她這個當?shù)厝诉€熟。她知道鎮(zhèn)上的市場怎么走,在哪里買什么東西。市場里的人都認識她,見了面還要感嘆一句,“哎呀,那個日本女孩子,又來買東西了。”
她倆拎著水果、禮物走在路上,開著拖拉機的村民停下來,會和麻衣打招呼。“然后我就嚇到了”,張瑩瑩問,“怎么連路人都認識你?!”
這一年,海南島上活著的“慰安婦”還有很多。米田麻衣每個月都會去看她們,進屋就拿掃帚掃地,扇著扇子和她們聊天兒。寒暑假,就干脆住在山里。
比起村里人,她和這些老人更親近。了解她們的善良、孤獨和敏感。在電影《二十二》里她說,她們心里的傷口很大很深,可還是對人很好,不管是日本人還是中國人。
最親密的“祖孫”
米田麻衣說,當時健在的七個阿婆,和她關系最好的叫王玉開。
米田麻衣有個微博,頭像就是她和王玉開的合影。在臨高縣皇桐鎮(zhèn)皇桐村人的家里,她摟著老人,露出標準的八顆牙,老人戴著一頂紅帽子,嘴角彎著,眼里都是笑意。
因為“慰安婦”的經(jīng)歷,王玉開已無法再生育,領養(yǎng)了一個女兒,還有個關系比較好的鄰居,也喊兒子。但她仍獨居山中,家中一間平房,一床薄被,門前一兩棵石榴樹。
張瑩瑩回憶,麻衣在老人家,順手拿起一塊木頭做的硬枕頭,就能呼呼大睡。老少兩人,做飯、洗衣,一個人用臨高方言,一個人用日語,都能聊得嘻嘻哈哈,是真快樂。
呆得久了,麻衣干脆拿了DV,一年從頭拍到尾。片子剪出來,把方言翻譯成普通話和日語,命名為《阿婆的四季》。片子里都是生活的細節(jié)。
電飯煲的蓋子已經(jīng)臟得不行了,煮飯時咕嘟咕嘟冒泡。屋里黑,老人要拿著電筒照著,用筷子夾幾粒米,嘗一嘗,嗯,熟了。
大年三十,麻衣陪老人一起過年,一起做祭祀的儀式。點起鞭炮,紅紙噼里啪啦炸開。
夜里,麻衣就躺在屋里,一只昏暗的燈,枕著手臂,與老人聊天。
有時候麻衣住了幾天,準備走,老人就難過得要哭。她倆的合照,麻衣洗出來給老人,老人放進了相冊,后來相冊壞了,她怕丟,一針一線把照片緊緊縫在了相冊內頁。
也有些事情,讓麻衣很沮喪。因為麻衣和朋友們常來看老人,總帶著禮物,偶爾其他熱心人也上門,旁人都知道。一次半夜,大雨,有人跑到老人家里搶東西。還有些村民,因為麻衣的日本人身份,總愛說閑話。
但老人在同村認的兒子兒媳,早就接納了她。家里孩子結婚,也邀請她參加。她去給老人掃墓,兒媳會早早殺了一只雞,做好了,在家里等著。
8月18日晚,在海口,麻衣和老人的孫女符子英吃飯。兩人如往常般,回憶起奶奶生前的細節(jié)。
符子英說,“我奶奶愛吃肉,大塊的肉煮了蘸醬油。”
麻衣有同樣的記憶,“是啊,她戴著假牙,吃東西好大聲好大聲。”
她倆學起老人嚼東西的樣子,牙齒磕碰,發(fā)出很大的聲響。
日本女孩的眼神突然黯淡下來,嘆了一口氣,“好懷念哦……”
米田麻衣和王玉開阿婆(已經(jīng)去世)會面時的情景。受訪者供圖
編輯:周佳佳
關鍵詞:日本姑娘 不成家 不工作 “慰安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