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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保員沒有配武器,而盜墓的一般有幾個人,寡不敵眾。他壯著膽子緩緩前行,隨時做好調(diào)頭的準備。
沒進去多遠,老陳望見古墓旁有三四個人影。隔著幾十米,沒看清他們的動作,只見地上放著成扎的飲料和一堆食物。
離古墓不遠的一棵桐樹上,有人吭了一聲。
是放哨的。老陳心里一驚。
“我當時頭發(fā)都炸起來了!”老陳雙手舉過頭頂,表情夸張地向澎湃新聞(www.thepaper.cn)回憶遭遇盜墓人時的心情。
電動車馬上調(diào)頭,推出玉米地外。慌忙間,他索性扔下車,跑到遠處的樹林躲起來,給縣文物執(zhí)法大隊打電話。
傍晚,文管所和執(zhí)法大隊來了八九個人,幾個盜賊早已不知蹤影。井增利在現(xiàn)場拍了幾張照片,大伙就一起拿鐵锨填盜墓洞。在零星小雨中,他們一直填到凌晨十二點多。
在富平,像老陳這樣的群眾文保員有40多個。上世紀90年代市場經(jīng)濟高速發(fā)展,文物走私和買賣飛跑,盜墓猖獗,文物部門開始在各帝陵所在的村子里打聽、尋找忠厚老實的村民,勸他們擔任群眾文保員,協(xié)助巡查陵墓。
如今,富平縣設(shè)唐定陵、唐元陵、唐獻陵和城區(qū)4個文管所,每所4人。縣文物旅游局執(zhí)法大隊由5人組成,他們和文管所專職人員、業(yè)余群眾文保員一起,組成一線文物管理和保護網(wǎng)。帝陵多依山而建,分布廣而荒涼,如果沒有這40多位群眾文保員的幫助,21名專職文保人將疲于奔命。
1993年左右,文管所找到了正在地里干活的老陳。盡管陜西省和渭南市有專項經(jīng)費,但直到現(xiàn)在,分到每個群眾文保員的每月也只有50元。老陳剛做文保員時更低,每月只二、三十塊錢。在他之前,已經(jīng)有好幾位群眾文保員中途退出。
老陳花了兩年時間才把25座陪葬墓全部摸熟。1995年炎夏,為了制定工作計劃,他只身騎自行車,用兩天時間逐一排查每座古墓。工作計劃交到文管所時,工作人員發(fā)現(xiàn)他右腿有些跛,問起來,他只是說沒什么,繼續(xù)盡守墓人的本分。
2016年春節(jié)期間,井增利去老陳家看望,問他怎么走路怪怪的,老陳才將隱藏20多年的秘密托出。1995年排查古墓時,地里的草又高又密,遮住了盜墓洞。缺乏經(jīng)驗的老陳一腳踩進洞里,差點整個人掉進去。他的腰卡在洞口,腿也扭傷了,好不容易才爬起來。落下腿傷后,老陳每次去巡視,碰到草叢都要用鐵锨敲地探路。
如今,只要天氣潮濕,老陳的腰腿就痛。
他不止一次掉進盜洞受傷。上世紀90年代,村里盜墓的人很多,在七座帝陵周邊,幾乎每座村子都有人從事盜墓行業(yè)。村民發(fā)現(xiàn),常有些家境普通的人家突然蓋起了房子、置好了家電,花錢也不心疼了,言行變得謹小慎微,不透露自己的行蹤和錢的來源。村民們懷疑,這是盜墓發(fā)的橫財。
兒子陳飛從初中就開始幫父親填盜墓洞,“放學(xué)吃完飯去,大晚上挺害怕的,也擔心碰上盜墓賊。”
家人害怕有人上門報復(fù)。但老陳認為,自己沒做虧心事,不需要害怕。
頭幾年,張引娣心里怨老陳,夫妻倆也為這事吵過架。“不過他干了這么多年,看到他那股認真勁兒,也慢慢理解他了。”
編輯:王瀝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