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根腳趾永遠留在了雪山頂上

1935年，為迎接中央紅軍和紅四方面軍的會合，部隊決定擴大宣傳隊伍，愛唱愛跳的王定國被調(diào)到隸屬于紅四方面軍總政治部的前進劇社，任服裝道具股股長，主要負責(zé)演出的服裝、道具、化妝等工作。王定國回憶，當(dāng)時，劇社條件非常簡陋，她想了很多辦法應(yīng)對。沒有道具，每到一個地方演出前，她到當(dāng)?shù)乩相l(xiāng)家里借門板、桌椅作道具；服裝是有什么穿什么，譬如，演地主的時候就穿上從地主家里拿來的衣服，演老百姓的時候就穿借老百姓的衣服；而化妝則都是王定國自己設(shè)計的，先研究一下人物，再想怎么去體現(xiàn)人物，用墨汁畫眉毛，用買的紅紙做口紅。

在艱苦的行軍中，王定國和劇社的同志們每到一處，顧不上休息，就到戰(zhàn)士們中間，教唱歌曲，排演節(jié)目。在翻山越嶺的時候，他們從隊頭走到隊尾，用激越、詼諧的快板和歌曲，鼓舞同志們克服困難。

紅軍第一、四方面軍在懋功會合后，經(jīng)兩河口來到毛兒蓋，作短時間休整。休整期間，兩個方面軍的戰(zhàn)友互相慰問。王定國隨劇社到紅一方面軍駐地慰問演出，演出之后，聽說周恩來副主席正在生病，劇社的易維精政委和周武功隊長帶領(lǐng)王定國等劇社各股長共六七個人前去看望。雖在病中，周恩來仍和大家親切交談，夸獎劇社同志說：“你們劇社這些女孩子又行軍，又打仗，又演出宣傳，真是不簡單！”

隨后，王定國一行又去看望了挨著周恩來副主席住的毛澤東主席，毛澤東用藏民的木頭碗泡“茶膏”招待大家。當(dāng)時茶樹上最好的嫩尖芽做茶葉，老葉子做茶磚，剩余的筋筋絡(luò)絡(luò)搗碎后熬制成茶膏。在長征路上，毛主席也就只有一點兒茶膏喝。話題轉(zhuǎn)到演出上，毛主席說：“你們演的劇里，劉湘投江了（劉湘是四川軍閥，劇社當(dāng)時演的劇目有一出叫做‘劉湘投江’），可是演戲只代表人們的心愿。別忘了，劉湘還沒死。反動派，你不打，他是不倒的。劉湘也是不會去跳河自殺的。”王定國等人聽了，心里十分欽服。

王定國所在的紅四方面軍，3次翻越雪山草地。年輕的王定國當(dāng)時并不明白如此艱苦的行軍為什么會一次次重復(fù)，她知道的僅僅是不停地趕路，因為停下就可能意味著死亡：“劇社大多是年輕的女孩子，長途行軍又累又困，在隊伍暫時停止前進的片刻，站著也會睡著。有時候夜行軍途中忽然命令原地休息，一坐下就睡死過去，醒來一看隊伍無影無蹤。拼命追趕幾個鐘頭才能跟上隊伍，這時就又哭又笑。”

長征路上，王定國一直非常幸運，她挨過了饑餓，躲過了敵人的子彈，走過了隨時可能吞噬人生命的草地。但是，她的一根腳趾永遠留在了雪山頂上。

那個晚上，王定國和戰(zhàn)友們互相擠著睡著了，但人太多被子蓋不著，王定國醒來后，發(fā)現(xiàn)自己的腳趾凍僵了，她拿手一摸，腳趾一下子竟然摸斷了。這樣的情景在現(xiàn)代年輕人想來，有些恐怖，但那時的女紅軍戰(zhàn)士王定國卻絲毫沒有難過與害怕，她把傷骨磨平，包扎起來，仍跟隨在長長的行軍隊伍中。

樂觀和堅強讓王定國在艱苦的長征中堅持了下來。1936年10月王定國跟隨隊伍到達甘肅會寧，同中央紅軍勝利會師，當(dāng)時，她走完了長征，也走完了自己人生中最艱難、最難忘的一段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