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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年卡原來是這么來的…
陽歷新年與賀年片
當然,賀年片在中國的流行,并不是一句如廣告語的“中西合璧”或“洋為中用”可以簡單概括的。賀年片之所以在上個世紀初悄然“舶來”之后,一二十年間竟迅猛發(fā)展,成為中國都市風尚,還有另一個重要原因———中國社會自身的重大變革。
晚清官員集體賀年片,將圣誕節(jié)、新年元旦與春節(jié)之賀詞合并,為新式時尚。
眾所周知,中國春節(jié)是按中國農(nóng)歷計時的傳統(tǒng)佳節(jié),中國人所說的“過年”,皆是指過農(nóng)歷新年、過農(nóng)歷春節(jié)。然而,時至100年前,當“新文化運動”席卷中國大地之際,以胡適、陳獨秀、魯迅、錢玄同等為代表的,眾多信奉“新文化”的“新青年”涌現(xiàn)出來,他們熱衷于新風尚與新生活,倡導“廢舊立新”,認為過農(nóng)歷新年是守舊俗、不進步的體現(xiàn)。他們提倡按照國際歷法來過陽歷新年,要求廢除農(nóng)歷春節(jié)的傳統(tǒng)習俗。
他們的這一主張,并非全然的憑空臆想,并非一時的心血來潮,實際上也是秉承“辛亥革命”之后的主流文化趨向的。須知,“辛亥革命”之后,剛剛推翻了封建王朝統(tǒng)治的民國政府,極力主張社會改革與文化革新,政府機關(guān)內(nèi)外通令皆必須按照“陽歷新歷”來慶祝與安排作息,甚至一度稱農(nóng)歷為“廢歷”,特別強調(diào)“廢舊立新”之意。然而,普通民眾對這一突如其來的改革舉措并不認同,也不遵從,一直是官方例行過“陽歷新年”,民間照舊過農(nóng)歷春節(jié),這兩種過年方式并行共存。
北伐之后,民國政府曾于1930年開始強制推行過“陽歷新年”的政令,將每年元旦認定為新年之始(或稱“陽歷春節(jié)”),并將農(nóng)歷春節(jié)廢除,各大報刊則將這一被官方廢止的傳統(tǒng)佳節(jié)稱之為“廢歷春節(jié)”。為強力推行禁令,在各大城市還出動過大批軍警,一遇農(nóng)歷新年燃放鞭炮、大肆慶祝者即嚴加取締、厲行懲處,希望以此來“易風易俗”,確立“陽歷新年”的唯一合法地位。
正是在這一歷史背景之下,“中西合璧”或“洋為中用”的賀年片,成為中國賀年活動的重要載體,成為間接表現(xiàn)這一歷史情態(tài)的流行用品。自上個世紀20年代以來,每逢陽歷新年,南北各地都市親友互送賀年片的風尚,從逐漸傳播、開始流行,再到風靡一時,乃是時代與社會的發(fā)展趨勢使然,誰也無法阻攔。賀年風俗在都市風尚的裹挾之下,也漸生衍變而豐富多彩,互送賀年片的慣習,也只是其中一環(huán)而已。
另一方面,在發(fā)售數(shù)量逐年遞增的情形之下,也應當看到,賀年片流行初期的設計與樣式還乏善可陳,遠不及國外印制者。即便在時尚之都——上海,至上個世紀30年代初,最受青睞與歡迎的賀年片,也還是國外印制的。1934年1月創(chuàng)刊的《美術(shù)》雜志,對當時的上海市面上流行的賀年片樣式做過一次小小的調(diào)查,刊發(fā)過一篇圖文并茂的《一九三三年上海所見賀年片一般》,文中這樣介紹稱:
在這里介紹一些一九三三年上海所見到的外國賀年片,它們式樣都很精致,色彩大多金碧燦爛,但缺少一種時代的美趣。可是每到了歲末,市上看得到的中國賀年片美妙的更少。我們很希望能夠在這些年尾創(chuàng)制一些比它還美的東西出來!
不難發(fā)現(xiàn),《美術(shù)》雜志方面,確實看到了國內(nèi)賀年片流行趨勢中的一大問題,即“舶來品”始終還未完成“本地化”,即趕時髦的中國人遲早都還會需要在美術(shù)風格上更“中國化”的賀年片。與《美術(shù)》雜志的意見相映證的是,當時中國都市民眾對賀年片的需求,除了在數(shù)量與質(zhì)量上每年均有大幅度的提升之外,確實還出現(xiàn)了個性化需求,以及商家應時而動、因人而異的私人定制服務。
譬如,當時的電影明星,蘇州人王漢倫女士,就曾委托上海良友公司,為其印制帶有其肖像照片的特制賀年片。1926年2月,《良友》雜志創(chuàng)刊,這一特制賀年片也刊登在雜志創(chuàng)刊號上,隨之傳入萬千讀者手中。謹就筆者所見,包括梅蘭芳、黃柳霜、黎莉莉、胡蝶等文藝明星,均曾印制過帶有個人肖像的特制賀年片。這些私人定制的特制賀年片,開始為賀年片的“本地化”注入了一股新的活力。
除了影壇與文藝界,中國文壇與學界,也多有個人設計與印制的專用賀年片,同樣為賀年片的花樣翻新與“本地化”有過一些助力。譬如,早在上個世紀之初,后來歸國榮任清華國學院“四大導師”之一的趙元任,就曾在美國康奈爾大學留學期間(1910—1914),自行印制過帶有個人肖像的賀年明信片。只不過,這一特制賀年片,僅限于極小范圍內(nèi)的親友間贈予,外界知者無多。另一個例子,則由私人空間走向了公眾視野。那就是袁寒云以仕女圖配以英文印制的賀年片,曾手書賀詞贈予過蘇州名作家周瘦鵑,因其印制精美絕倫,更兼為名士相贈之物,即刻被一些報刊翻印為隨贈讀者之畫片,遂為大眾所知,并可資效仿。又如,許地山夫婦曾以唐代壁畫上的仕女捧酒瓶畫像為主圖,印制賀年片,其中贈予作家端木蕻良的一枚,也被翻印在了1941年的《時代文學》雜志(第1卷第3期)之上———時值許氏病逝不久,這枚賀年片被視作重要紀念物之一,被這一印量可觀的文學雜志翻印出來,以廣流傳追思。
應當說,賀年片的流行風尚在出現(xiàn)了個性化需求與私人定制服務之后,已達到了相當熱度。有一定經(jīng)濟實力,又有較大社交需求的都市人群,也開始追隨并參與到這一新的時尚潮流中。為迎合這一潮流、抓住商機,一些商家又適時推出組裝式的,可粘貼個人肖像與圖像的新式賀年片。
譬如,《柯達》雜志于1934年就推出了所謂“只有閣下可用的賀年片(有趣而實用的攝影娛樂之一)”,以圖文并茂的方式,詳細介紹了這一組裝自助式的新式賀年片及其使用方法。不難想象,類似《柯達》雜志所介紹這類新式賀年片,在上個世紀30年代的中國都市里,應當也曾流行一時。
編輯:楊嵐
關(guān)鍵詞:賀年片 賀年 中國 新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