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要聞>沸點 沸點
7歲男童“習武”腦死亡 登封黑武校更名避監(jiān)管
10月8日,家住南昌的程家全接到了一通“死亡電話”。小兒子程昊的學武師傅釋延洹通知他們,程昊生命垂危,趕快來登封“見最后一面”。
這是7歲8個月的程昊學武的第三個年頭,2017年8月,程家全夫婦慕名來到登封少林寺,經中間人介紹,結識了自稱少林弟子的釋延洹,讓兩個兒子拜他為師。
程家全記得,拜師時,釋延洹承諾,孩子練個兩三年就能進入少林寺的武僧團,還有出國表演的機會。然而,承諾還未實現(xiàn),噩耗就來了。搶救數(shù)日后,程昊被宣告腦死亡,用呼吸機和藥物維持生命至今。
據(jù)家屬提供的錄音及釋延洹姐姐接受采訪時表示,釋延洹向警方承認,出事前曾“管教過”程昊。
這不是釋延洹頭一次涉嫌毆打學員。今年4月份新京報記者探訪登封武校時,就有一名16歲學員稱自己被釋延洹毆打致左鎖骨骨折。目前,釋延洹已被登封市公安局刑事拘留。
值得注意的是,事發(fā)時,登封市正在開展對武校的大規(guī)模專項治理行動。新京報記者調查發(fā)現(xiàn),不少被取締的小武校采取“打游擊”、不斷更名等方式逃避監(jiān)管,此次事故就是發(fā)生在一所藏匿在郊區(qū)、沒有相關辦學資質的小武校中。
10月31日,登封市教體局與登封市委宣傳部回應新京報記者稱,這場整頓仍在進行中。
7歲男童腦死亡
程家全回憶,他10月8日下午5點多接到釋延洹的電話,“孩子不行了,你快過來見最后一面”。他和妻子當即驅車前往,一路從南昌北上,次日凌晨四點多抵達登封。
10月26日,登封市婦幼保健院急診科醫(yī)師丁玲玲告訴新京報記者,10月8日下午五點多,程昊被教練送過來的時候,呼吸和心跳暫停,額頭有一處明顯的血腫,兩眼瞳孔不等大,“已經危及生命了”。由于醫(yī)療條件有限,丁玲玲建議把程昊送到登封市人民醫(yī)院。
程家全和妻子抵達登封時,程昊已經在登封市人民醫(yī)院接受了開顱手術。結果并不樂觀,醫(yī)院后來出具的診斷材料顯示,程昊為“閉合性顱腦損傷重型”、“多發(fā)性大腦挫裂傷”。
程家全說,登封市人民醫(yī)院的醫(yī)生“說了三個結論,一是死亡,二是植物人,三就是奇跡,醒過來都是個白癡”。10月15日,再度轉院兩天后,河南省人民醫(yī)院宣布程昊腦死亡。
10月9日凌晨,程家全夫婦在醫(yī)院見到釋延洹。這是事發(fā)后,他們第一次見面。程家全告訴新京報記者,釋延洹當時說,程昊是練習后空翻時發(fā)生意外,另一個學生比程昊來得晚,但基本功卻比程昊好,因此自己督促程昊練習,有些“太急了”。
當天上午九點多,程家全夫婦終于見到了小兒子。他們當時請醫(yī)生拍下的照片顯示,程昊額頭右側有明顯腫脹和表皮撕裂,眉間、右側太陽穴、右側面部、左側胳膊、右腳都有明顯外傷。
程家全說,妻子當時質問釋延洹是否打了程昊,釋延洹否認了。
10月9日下午,程家全親屬和釋延洹一起來到事發(fā)現(xiàn)場。那是位于登封市城北北莊街的一棟四層小樓,一樓的門面房面積一百多平米,被改造為訓練館并出租給釋延洹。
家屬當時拍攝的一段視頻顯示,釋延洹在訓練館內對著鏡頭說,頭一天下午,程昊在軟墊上做后空翻,“就翻了這么一下,我看他翻了,當時還起來了,起來還在這里走了幾步,然后慢慢地就倒下了。”
10月25日,新京報記者探訪發(fā)現(xiàn),訓練館地面用泡沫地墊完全覆蓋,上有兩白一藍三張軟墊,墻上繪制著跆拳道卡通人偶。房東丁憐說,這本是她家的跆拳道館,周末上跆拳道課,周一到周五則租給釋延洹使用。訓練館內原本裝有攝像頭,但自9月場館裝修改造時起就一直沒有插上電源。
程家人報警后,事發(fā)時在場的另外4名學員被警方傳喚。在場家屬回憶,9日下午,在嵩陽派出所,有三名學員說程昊“跳起來過了個平蹬,從地上起來走了兩步(就倒地了)”。年齡最小的一名學員補充說:“之前師傅把他拉到小黑屋里去打了,聽到程昊在哭在叫。”
在場家屬當時的錄音顯示,民警問:“你把他(程昊)拉小黑屋干嗎?”釋延洹回答:“拉屋里來管教他。”
家屬稱,釋延洹承認打了手和屁股。10月25日,釋延洹的姐姐在接受新京報記者采訪時表示,和弟弟在看守所見面時,他說只打了手和腳。
10月25日,事發(fā)時在場的另一名學員的奶奶告訴新京報記者,她孫子回家之后跟她說,程昊后空翻之前,曾被釋延洹關在小黑屋里打了一會兒。
涉事教練被指多次毆打學員
這次事故發(fā)生前,程家全就在小兒子身上發(fā)現(xiàn)過傷痕。
以前程家全夫妻去登封看望兒子,接出來在賓館洗澡時,曾多次在程昊背上、屁股上、腳上發(fā)現(xiàn)一條一條的淤青。
但程家全沒太放在心上,他解釋,既然決定讓兒子習武,“一點皮肉之傷我不會說不讓他打。”
程家全16歲的大兒子程杰也和弟弟一起跟隨釋延洹習武。他告訴新京報記者,要是學員們訓練不用功、與同學鬧矛盾,都可能遭到釋延洹的體罰,“有時候因為一點小事他就會打人”。
程杰記得,他剛來學武不久,有一個同學在訓練中閃了腰,練功時稍微收了點力氣,釋延洹就以為他練功怯懦偷懶,不問緣由就拳腳相加把他打翻在地。
10月26日,事發(fā)地隔壁的一位店主告訴新京報記者,他常能聽到隔壁武館傳來喊叫聲,最初他以為是學員們喊口號,有次走近一看,才發(fā)現(xiàn)是教練釋延洹拿著半米長的厚木片抽打學員,“翻不過去,‘啪’一下,每個都挨,都哭著跑著。”不多久,他再去看,卻發(fā)現(xiàn)窗戶安上了簾子。
今年4月19日,新京報記者暗訪少林景區(qū)周邊小武校時,在郭店村遇到了在新校址坐鎮(zhèn)的釋延洹。他表示,訓練學員時,“不打是完全不可能的,要么打手,要么打屁股”。
新京報記者調查發(fā)現(xiàn),釋延洹此前還涉及一起打傷學員案件。
4月19日,安徽人張文武告訴新京報記者,為了幫兒子張勝戒掉網癮、鍛煉體格,去年7月,他把兒子送到了登封少林寺景區(qū)王指溝村21號院的武校“中國嵩山少林寺武僧團”,教練就是釋延洹。
張勝向新京報記者回憶,武校開在王指溝村的一間農家院內,吃住、上文化課都在小院里解決,同學們年齡小的只有五六歲,大的十七八歲。
張勝說,去年7月的一天下午,他正躺在宿舍床上玩手機,釋延洹帶了一個穿著僧衣、理著寸頭的人進來。讓其他學員都出了宿舍后,釋延洹跟他要了幾次手機,他不愿給,便被叫下了床,“二話不說直接就打了”。
張勝回憶,釋延洹用胳膊肘不斷擊打自己的鎖骨位置,前后持續(xù)了十多分鐘,“打得都不行了,直接躺床上了”。
接下來的日子,張勝只能忍著痛訓練。張勝說,疼痛狀況持續(xù)一周都沒有緩解,釋延洹才領著他去了景區(qū)外的一間小診所,診所醫(yī)生建議去醫(yī)院拍個片子,但釋延洹沒有理會,把他領回了武校。
張文武聽說了此事后,帶兒子去醫(yī)院拍了X光片,醫(yī)生說是左鎖骨遠端骨折。
在張文武提供的一份2018年10月13日的錄音中,面對前來討說法的張文武,釋延洹承認打了張勝,但稱自己“是有分寸的”。
假借少林寺名義招生
和張勝不同,程家全認為當初送兩個兒子來學武,進的并不是“中國嵩山少林寺武僧團”武校,而是少林寺。
程家全告訴新京報記者,因為孩子們不喜歡學習,但頗有運動天賦,所以他動了送孩子來少林學武的念頭。2017年8月,他們來到登封少林寺,旅游的同時順便“考察”。在景區(qū)停車場,他向一個名叫田偉的停車場工作人員打聽情況,田偉稱自己認識很多少林僧人,還拿出一沓僧人的照片向他們推介,說可以幫忙聯(lián)系,讓孩子們直接拜少林弟子為師。
程家全說,照片上的“師傅們”大多顯得兇神惡煞,他選了看著“最面善”的一個,此人就是釋延洹。通了電話后,釋延洹把程家全一家接進了少林景區(qū),景區(qū)門票和少林寺山門的門票都未收取。坐定后,釋延洹說自己受師傅釋永信囑托,要為少林寺培養(yǎng)“延”字輩接班人,孩子跟他學武,以后能加入少林寺的武僧團,還有可能去國外表演。
程家全說,2017年8月14日,在少林寺的一間禪房內,在自稱是釋延洹“師兄”的釋延弨的見證下,程昊和程杰跪拜、敬茶、上香,正式拜釋延洹為師。儀式結束后,他給了釋延弨、釋延洹各一萬元紅包。
程杰說,寺院的師傅們曾告訴他,釋延弨是釋永信的保鏢和司機,他和學員們多次被釋延洹領著進入少林寺活動現(xiàn)場,常能看到釋永信在接待客人時,釋延弨貼身站立。他們進到少林寺山門內訓練,也主要由釋延弨帶領。
不僅如此,釋延洹和少林寺看守山門的和尚釋延霆稱兄道弟。程家全說,大兒子程杰曾告訴他,釋延霆外號“嘎子師傅”,要進山門,只要說是嘎子師傅的朋友,票都不用買,直接放行。出事后,釋延霆曾到醫(yī)院看望過程昊。
程杰有一次問“嘎子師傅”釋延霆,這所武校是誰辦的,釋延霆說,是他和釋延洹、釋延弨一起辦的。
程家全回憶,當初之所以讓兒子跟著釋延洹練武,看中的就是他自稱的少林弟子的身份。
他常從釋延洹的微信朋友圈里看到少林寺舉辦的各種活動的照片,還有其和釋永信的合影。去年夏天,他去看望兒子們,親眼見到他們在少林寺山門內訓練。
10月28日,少林寺寺務處一位工作人員向新京報記者回應稱,釋延洹曾在少林寺學武,“就是普通的小沙彌”,沒有正式出家,也沒有職務。這位工作人員聲明,少林寺的僧人,包括武僧團的成員,歷來都不被允許在外收學生辦武校。
少林寺官網2012年的一則聲明也顯示:少林寺從未開設任何教育性機構,任何以“少林寺”“少林武僧團”“少林和尚”“少林武僧”命名的武術學校或其他學校,皆與少林寺沒有任何隸屬關系。
這名工作人員表示,釋延霆的確是他們守山門的和尚,但自己沒有聽說過釋延弨,稱釋永信只有一名司機姓杜,已幫他開了八九年車了。
程杰告訴新京報記者,雖然拜了自稱少林武僧的釋延洹為師,但他和弟弟,還有另外幾十個學員,住的是景區(qū)內王指溝村的一間農家院。武校換過好幾次名字,包括“少林寺禪武研修基地”“少林武術研究基地”“中國嵩山少林寺武僧團”。張勝入學時,這間由釋延洹開辦的武校的名字正是“中國嵩山少林寺武僧團”。
10月25日,新京報記者在少林寺景區(qū)停車場,找到了為程家全一家和釋延洹“牽線”的中間人田偉。田偉稱,以前少林寺有二三十個師傅在外收徒弟辦武校,上半年整頓之后,如今要么就地解散,要么由師傅領著徒弟,“到外地練去了”。
10月31日,新京報記者從登封市公安局宣傳科獲悉,釋延洹涉嫌毆打他人案仍在調查,是否構成刑事立案需等待程昊的傷情鑒定結果。宣傳科同時確認,由于在調查期間發(fā)現(xiàn)了新線索,登封市公安局已對釋延洹以涉嫌詐騙為由刑事拘留。
登封開展武校整治行動
類似的亂象,不只發(fā)生在釋延洹的這類小規(guī)模武校,近年來,一些聲名在外的大武校,也屢次曝出學員死傷事故。
今年4月,新京報曾經報道過登封市小龍武校發(fā)生的一起6歲女童死亡事件。6月中旬,小龍武校一教練被指涉嫌猥褻女學生。10月21日,登封市公安局對新京報記者回應,已對此事立案偵查。
登封市公安局刑偵大隊相關負責人對新京報記者表示,他們自7月起還陸續(xù)抓捕了小龍武校9名教職工。這些教職工在2010年3月參與打砸隔壁武校。案件仍在偵查中,目前已對嫌疑人變更刑事強制措施為取保候審。
新京報記者獲得的一份登封市教體局內部文件顯示,據(jù)不完全統(tǒng)計,從2018年下半年至今年4月,當?shù)匚湫0l(fā)生的刑事案件達十余起,意外死亡人數(shù)4人。隨后,登封市發(fā)起了一場名為“百日攻堅”的專項治理行動。
根據(jù)登封市委統(tǒng)戰(zhàn)部發(fā)布的公開資料,在這場專項整治行動中,登封市成立了專項治理工作指揮部,下設11個工作組,還委派公安聯(lián)系員、護校巡視員、法治輔導員、心理疏導員等“八大員”進駐武校,對全市武校“提升一批、規(guī)范一批、整合一批、取締一批”。
10月24日,登封一家中型武校負責人向新京報記者透露,整頓后,校園實現(xiàn)了除寢室外的監(jiān)控全覆蓋。新京報記者隨機走訪發(fā)現(xiàn),武校無一例外都增設了警務室。
據(jù)登封市教體局的統(tǒng)計,整頓前,登封市共有經當?shù)亟逃姓块T審批的九年一貫制武術學校20所,習武場所60所,未經批準的13所。整頓之后,除了這20所通過教育行政部門審批的武校,其他所有習武場所和未經批準的武校均被取締。
今年4月,新京報記者走訪少林寺景區(qū)周邊時發(fā)現(xiàn),幾乎每個村莊都有由民房改建的小武校,學生少則幾十人,多則數(shù)百人,在屋子前的空地和村道上訓練。這些武校的負責人多穿著青灰色的僧衣,留著寸頭,自稱是少林弟子,收取每生每年一萬多到三萬不等的學費。
但到了10月下旬新京報記者再次到訪時,原來的小武校大門緊閉,穿著各色制服的學生們也沒了蹤影。
武校之外,在登封盤踞已久的黑中介組織,也遭到了取締。5月17日,登封市委統(tǒng)戰(zhàn)部曾對外公布,專項行動開展以來,登封打掉招生“黑中介”1家,刑事拘留33人。
整改對武校長遠發(fā)展是好事
劉長明是登封市區(qū)一大型武校的管理層。他向新京報記者透露,被取締的武校主要有三種去向。一是就地關停解散,學員被小武校經營者“賣”給大武校,通常按人頭由小武校向大武校收取一年的學費作補償。二是部分小武校會選擇并入有資質的武校。
劉長明介紹,有些有資質的武校學員數(shù)不飽和,有多余的場地、設施,能夠解決并過來的小武校學員的食宿問題,但在教學及收費上仍和小武校分開管理。
據(jù)新京報此前報道,8月30日,棋盤山武校發(fā)生一起學生因逃跑被同學毆打致死事件。該武校校長王海營告訴新京報記者,涉事學生來自7月份剛并入的小武校,管理、收費、學籍等事務尚未交接。
除了上面兩種情況,據(jù)劉長明所知,還有部分小武校多次搬家“打游擊”,有些轉移到了登封周邊的汝州、鞏義、禹州、新密等地。10月30日,新京報記者聯(lián)系4月走訪過的兩家小武校,發(fā)現(xiàn)一家遷至新密,一家遷至汝州。
程昊兄弟所在的武校就屬于這一種。程杰告訴新京報記者,直到整頓前,他和弟弟所在的這所武校沒有任何資質,包括開設習武場所所需的《習武場所資格證》。
程杰回憶,去年8月,他聽釋延弨說,政府不讓他們在景區(qū)內辦武校,他們就從王指溝村搬遷到了景區(qū)外的郭店村。今年5月,整治行動開始后的第二個月,他們又轉移到了偃師市府店鎮(zhèn)的劉村。
在劉村,他們租了間廢棄的學校,由于居住環(huán)境惡劣,且遠離少林寺,有一批學員離開了。不到兩個月,他們又被當?shù)鼐桨l(fā)現(xiàn),一周后,他們搬到了汝州。
不過,不知何故,今年8月,釋延洹獨自領著包括程昊在內的數(shù)名小學員回了登封,在市區(qū)北郊租下了丁憐的這處跆拳道館,兩個月后,悲劇發(fā)生了。
據(jù)公開資料,在上世紀80年代中期和2002年前后,登封曾對不合規(guī)武校進行過整治。但在劉長明看來,辦理武校的門檻一直未有突破性的提高,直到今年這場整頓。
劉長明說,在這次整頓前,那些分布在景區(qū)周邊村莊里的小武校多持有一張《習武場所資格證》,由登封市武術管理中心頒發(fā),僅能教授武術課,不具備九年義務教育辦學資質。但武術管理中心并不負責武校文化課的管理,登封市教體局又只管理九年一貫制的武校,對小武校違規(guī)辦學的管理真空由此形成。
新京報記者從登封市教體局了解到,今年4月,武術管理中心的人馬正式轉入登封市教體局。
劉長明說,在這場整治行動中,雖然小武校受到了沖擊,但對留下來的武校來說,“是一個好的機遇”,對登封武校的長遠發(fā)展也是一件好事,“說白了原來有好多人是吃少林寺這碗飯,卻在砸少林寺的招牌。”
他還打了個比方,原來的武校就好比一條肆意奔流、沒有固定河床的水流,往后,它們會在政府修筑的河道上靜靜流淌。
(程昊、程杰、丁憐、張勝、劉長明、田偉為化名)
編輯:李敏杰
關鍵詞:釋延 武校 延洹 京報 記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