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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佤人民再唱新歌
阿佤山,一個遙遠、神秘的地方,它位于祖國西南邊疆、橫斷山系最南端。在那里,高昂的山梁托舉起蔚藍亮麗的天空,蔥郁的樹木覆蓋著色彩斑斕的大地,奔騰的河流滋潤著萬物生長,蒼茫的云海流動著亙古的靈光。阿佤山,蒼山疊翠,神秘美麗,這里是中國佤族文化的薈萃之地。
在北回歸線上的那片綠洲、云南省普洱市中緬邊境,生活著一個古老的民族,他們勤勞勇敢、淳樸善良,日日夜夜守護著祖國的邊境,維護著民族團結,他們就是皮膚黝黑、性格奔放的佤族同胞。他們世世代代耕耘在這片古老的土地上,看花開花落;依偎在佤山母親溫暖的懷抱中,觀云卷云舒。
提起佤族,是一個人們并不陌生、也不算熟悉的民族,一個從巖洞里走出來的古老民族,一個從原始社會末期、奴隸社會初期一步跨入社會主義社會的直過民族。西盟佤族自治縣成立于一九六五年三月五日,西部與緬甸為鄰,國境線長八十九點三三公里,一九五四年創(chuàng)辦第一所學校,一九五八年才廢除獵人頭祭谷的習俗。這里是“國家扶貧開發(fā)工作重點縣、革命老區(qū)縣、少數(shù)民族自治縣、典型民族直過縣、地處邊境一線的邊疆縣、民族跨境而居的特殊縣”。
二十六年前的春天,我輾轉顛簸來到西盟縣采訪,令我印象深刻的是,阿佤山破舊的茅草屋和我在西盟民族小學采訪到最漂亮的佤族女教師葉春。她黝黑的皮膚,燦爛的笑容,至今依然留在我的記憶中。從此,我走進了阿佤山寨,阿佤人走進了我的心靈……
這個天高云淡的秋天,我再次來到西盟,又見阿佤山,心情很不平靜,蕩起陣陣漣漪。
西盟多山多雨。二十六年前造訪這里,記得有人說過一句話:“西盟全是山區(qū),找不到一塊足球場大的平地。”
那時簡陋的小縣城,幾乎沒給我留下什么印象。而今天,當我又一次來到西盟,從鋪天蓋地的綠意中,脫穎而出一座“身穿”紅黑色傳統(tǒng)“佤裝”的佤族縣城——新西盟,展現(xiàn)在我的面前,給人強烈的視覺沖擊和心靈震撼。
當人們展開豐富想象的空間,腦海里幻想著一個夢境般世外桃源的時候,造物主早已在“天賜普洱,世界茶園”造化出一個美輪美奐的人間樂園。日月星辰在這里輪回,白云霧靄在這里流連,豐饒的田野,蒼茫的綠海,婉約的溪水,如同天空與大地的交響曲,每一個樂章都遵循天道、順其自然,生命和精神都閃爍著耀眼的光輝。阿佤山和阿佤人正是如此。
阿佤群山,峰巒起伏,白云繚繞。汽車沿著重重疊疊、云海翻卷的青山間行駛,我眼前,一個個神秘的佤族村寨鑲嵌在蒼翠的叢林中。雨過天晴的佤族村寨依偎在茂密的大青樹下,懸掛在佤族村寨的牛頭樁,仿佛日夜守護和祈禱這個古老神奇的民族。
“村村寨寨哎/打起鼓敲起鑼/阿佤唱新歌/毛主席光輝照邊疆/山笑水笑人歡樂/茶園綠油油哎/梯田翻金波哎哎哎/阿佤人民唱新歌/唱新歌……”勐梭鎮(zhèn)秧洛村博航八組的佤族村民,吟唱著耳熟能詳?shù)摹栋⒇羧嗣癯赂琛罚麄兂鴼g快優(yōu)美的歌曲,跳起熱情奔放的舞蹈,歡迎我們的到來。而每個遠道而來的客人都會品嘗到佤族同胞的真誠祝福——一杯純美香甜的米酒,一抹獻于額頭的禮贊。
藍天白云下,驕陽似火,佤族同胞的熱情比火更旺。晴朗的天空中回蕩著高亢的歌聲,鏗鏘有力的聲聲木鼓,叩擊著我的心扉,讓人熱血沸騰。突然,一只黑黝黝的手一把拉住了我,猛然回頭,發(fā)現(xiàn)一位身著桃紅色筒裙的佤族婦女,眨巴著大眼睛沖著我笑。她說:“一起跳,一起跳!”烏黑油亮的頭發(fā),長長的睫毛,清澈的眼睛,潔白的牙齒……還沒等我回過神來,已經(jīng)被她拉進歡樂的舞群。這個漂亮的佤族青年婦女,名叫娜暖。“你們跳舞是為了慶祝什么節(jié)日嗎?”我問。“今天是歡迎你們的到來,平常我們這里天天都這樣,沒有節(jié)日也要唱歌跳舞。”“下雨也跳嗎?”我又問。“跳啊!”娜暖告訴我,只要是居住在阿佤山的村民,在農(nóng)活不忙的時候,都會聚在一起唱歌跳舞,這就是我們佤族人的生活。她拉著我的手,一邊跳一邊開心地笑著。此刻,她五歲的女兒葉鑫也拽著媽媽的裙子,跟在后面學跳舞。見一下子來那么多陌生人,她有些膽怯羞澀,不說話,只是咬著手指,用她那雙會說話的眼睛,久久地注視著我們。我從包里拿出糖塊遞給她,她靦腆一笑有些不好意思,經(jīng)過媽媽的同意她才接過糖塊,臉上露出天真可愛的笑容。
天很熱,跳完舞,娜暖邀請我一起到村民巖東、娜累家坐坐。漂亮的二層小樓,房間明亮寬敞,窗外風景如畫。娜暖對我說,記得小時候,我們佤族人生活很貧困,住茅草屋,常常餓肚子。我的父母都是文盲,家里很窮,冬天沒有厚實的衣服,穿不上鞋和襪子,更談不上看電視、電影了。這些年,黨的政策好,我們的生活發(fā)生了很大的變化,日子一天比一天好過。我高中畢業(yè)后在村里教書,現(xiàn)在我和丈夫巖改、婆婆娜論、大女兒葉鑫、小女兒葉詩,一家五口日子過得很幸福。
“政府幫助村民解決安居的同時,引導扶持貧困群眾,大力發(fā)展種植、養(yǎng)殖業(yè),我們種植甘蔗,每戶年均收入達到一萬七千三百元,養(yǎng)豬年均收入達一千九百元。”說這話的是娜暖的丈夫巖改。他是村里的黨員,今年二十六歲,中專畢業(yè)后回到村里,主動幫助村民和困難戶,做些公益事情。起初,政府要為村民搬遷蓋新房,村里的老人有些舍不得離開破舊的茅草房,巖改就挨家挨戶做工作,動員他們搬遷。“二○一三年,村里的第一批樣板房蓋好,大家看到新房依舊是佤族的建筑風格,樓上樓下電燈電話,寬敞明亮非常舒適,村民們很高興,敲鑼打鼓,跳舞唱歌來歡慶。如今,村民都住進了這樣的新房。”
一江秋水,依然是澄藍清澈,阿佤秋山,依舊在聳翠迎人。為了回報家鄉(xiāng)、服務村民,巖改回鄉(xiāng)后繼續(xù)學習,攻讀普洱學院農(nóng)業(yè)學院獸醫(yī)專業(yè),取得了自考大專文憑。他說,我們佤族人崇尚和睦相處,人與人之間要互相關愛幫助。我們年輕人要繼承佤族的傳統(tǒng),向先輩學習,一直這樣做下去,讓佤族的優(yōu)良傳統(tǒng)發(fā)揚光大。
一天夜里,凌晨兩點多鐘,正在睡夢中的巖改,被一陣急促的電話鈴聲驚醒。原來是村民巖嚇家的母豬下崽難產(chǎn),整整十多個小時過去了,小豬崽還未生下,情況十分危急。巖改一聽立即起身,趕到巖嚇家,迅速為母豬消毒打催產(chǎn)素接生,不一會兒,母豬產(chǎn)下六只小豬崽。巖嚇全家感激不盡,非要留他吃頓飯,精疲力盡的巖改平靜地說:“不必客氣,這是我應該做的。我學習獸醫(yī)的目的,就是要為村民服務好。”巖改一句話,道出了佤族人的友善厚愛、寬容豁達。
在阿佤人心中,萬物皆有靈。人與萬物,在生命獲取之時,機遇同在;在生命遭遇中,福禍同在;在生命價值里,完全平等。西盟阿佤人以其獨有的方式,保留了人類童年的本真與單純。走進西盟,自然迸發(fā)的歡樂、天賦人格的釋放,讓人無不感慨生命空間的廣袤,人世間多少繁蕪皆盡簡化,剩下的只是生命的謙恭與舒展,知足和博愛,簡單并隨性。
二十六年前的佤山之行,讓我夢繞情牽,惦念著這個地方,惦念著佤山最漂亮的姑娘——葉春。二十六年過去了,她在哪里?這次西盟之行能見到她嗎?當我無意中說出心中的這個愿望時,普洱市委宣傳部傣族同胞巖山囡,卻默默無言地去為我尋找這顆佤山上的“黑珍珠”。晚飯后,巖山囡告訴我:“二十六年前你采訪過的葉春老師找到了,她今天晚上在酒店大堂等你。”聽到他這么說,我的心中像涌動的潮水,久久不能平靜。
終于見到了葉春,我們緊緊擁抱,非常高興,激動的心情難以言表。葉春拿出最好的佤山茶招待我,“一片茶葉代表一座山,一滴茶水代表一條河。這里的山山水水都歡迎遠道而來的朋友,希望你們的福氣為我們佤山帶來吉祥。”接過她手中茶水,品一口,苦中回甘,不一會兒舌底生津,回味甚久。
葉春十八歲高中畢業(yè)就在西盟縣民族小學當老師,至今她一直在為學生們教音樂舞蹈課,傳授佤族傳統(tǒng)文化禮儀。葉春的家鄉(xiāng)在西盟縣中科鎮(zhèn)大寨村,父親巖農(nóng)是當?shù)刂呢糇逅嚾耍道瓘棾鴺訕訒R痪帕哪辏赣H到北京參加全國少數(shù)民族群眾業(yè)余藝術觀摩演出會,受到毛澤東、劉少奇等黨和國家領導人接見。母親艾萍非常漂亮,能歌善舞。父母常常教葉春和哥哥、妹妹一起唱歌跳舞。父母常說,要讓他們好好學習佤族歌舞、傳承佤族文化。哥哥巖龍是西盟縣歌舞團演員,妹妹艾青歌唱得好、舞跳得好,三兄妹在當?shù)囟夹∮忻麣狻?/p>
葉春從家鄉(xiāng)的山水中汲取清醇的養(yǎng)分,帶著泥土的芳香走出大山,來到深圳,在中華民俗文化村學習了哈薩克、維吾爾、高山、傣、白、彝等民族舞蹈,一年后她懷著那份包容與自信的心態(tài),回到西盟民族小學繼續(xù)教書。葉春真誠地說:我是土生土長的佤族人,生活在美麗的阿佤山,我熟悉這里的一花一草、一樹一木,我為這塊土地上多姿多彩的佤族文化而沉醉。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將佤族的文化傳承下去,發(fā)揚光大。葉春和妹妹還從父親那里學會了手工佤族織錦。如今,葉春又將這門佤族傳統(tǒng)手工技藝傳授給她的學生及更多的朋友。葉春告訴我:“佤族織錦廣泛流傳于佤族的村村寨寨,女孩子自幼就開始學習紡織。織錦是佤山美與奇的傳說,織錦就是用豐富多變的色彩來編織佤山的美麗。”看著葉春手中一幅幅如彩虹般的佤族織錦,仿佛就是佤族同胞多姿多彩生活的寫照。
“我家住在阿佤山,我是小小江三木洛,歡迎朋友到我家,水酒稀飯等你嘗……”這是葉春十三歲的兒子巖熙,四年前到北京中央電視臺參加比賽時的一段臺詞。聰明的巖熙在比賽現(xiàn)場不但唱歌,還吹起了佤笛、蘆笙,彈奏了佤族的獨弦琴,最終從六萬多名參賽小選手中脫穎而出,獲得“中國好少年”的榮譽,那年他才九歲。我問他:“你最喜歡什么?”他不假思索地回答:“佤族文化。”
談到佤山的變化,葉春兩眼晶瑩閃爍,綻放光芒。她滔滔不絕口若懸河:“過去,我們佤族的生活極度貧困,今天的阿佤山與二十六年前你來的時候相比,變化太大了。”葉春說,“多年來我心中一直涌動著感恩的念頭,我深知,黨和人民、祖國各地對我們佤山人真是太厚愛了,我所做的卻微不足道。過去佤族人的日子苦得讓人難以置信,今天我們的好日子,幸福得依然讓人難以置信。”
葉春是阿佤山的女兒,她的話語有鄉(xiāng)音的厚重、爽快,帶著佤山人民的醇厚與真誠。我被她樸素的話語感動,在我的眼中,這就是佤山本色。
佤族,這個古老的民族只有佤語,沒有文字,傳承歷史文化除了口耳相傳、“結繩記事,刻木計數(shù)”,就是以歌傳情、以舞抒懷,用歌舞藝術傳承民族文化。佤族民間歌舞密不可分,每歌必舞,每舞必歌。僅流傳西盟的民間歌舞就數(shù)不勝數(shù),風格獨特,頗為豐富,佤族民歌常見的有敘事歌、勞動歌、風俗歌、情歌、兒歌和祭祀歌。佤族舞有二十一個種類、二百零七個套路,他們將心靈的感悟、情感的傳遞,全都融入唱不盡、跳不完的佤族歌舞中。他們用歌舞訴說著佤族深厚的人文歷史,展示著佤族豐富的文化藝術,表達著佤族人民追求幸福、憧憬未來的美好夢想。原始野性、粗獷古樸的《木鼓舞》《甩發(fā)舞》,多次榮獲國家大獎,走出國門享譽世界。它是中國歌舞藝術寶庫中的又一璀璨瑰寶,是研究佤族文化歷史一部活的教科書。
阿佤山是歌的海洋、舞的世界。這里歌聲和舞蹈就像那茂密的森林枝繁葉茂,其中被列為國家級非物質(zhì)文化遺產(chǎn)的《木鼓舞》,更是蘊藏著佤族文化的深厚內(nèi)涵。《木鼓舞》是佤族歷史文化的象征,也是千百年來佤族文化的典型代表。當我第一次聽到這震撼心靈的木鼓聲,內(nèi)心感到佤族木鼓巨大的力量,此刻,我只想用心去走進它、聆聽它、感受它……
自古以來,佤族少女習慣長發(fā)披肩,以黑發(fā)為美。美麗的長發(fā)隨風飄舞,舂米時、俯仰時,長發(fā)隨意飄散,靈動美麗。凡是到過佤山的朋友,一定會為她們美麗的長發(fā)所吸引,被她們即興跳起的《甩發(fā)舞》所震撼。無論你是在司崗里狂歡節(jié),還是在佤族村寨的打歌場,佤族姑娘踩著奔放的鼓點,以如火似瀑的甩發(fā)舞,宣泄著內(nèi)心火一樣的熱情、水一樣的柔情,柔中帶剛,瀟灑健美。讓我記憶猶新的是,在西盟佤族中學,蜻蜓飛過的綠草地上,欣賞著孩子們表演的《木鼓舞》《甩發(fā)舞》,內(nèi)心感慨萬千。這是源自佤族生活的真實寫照的舞蹈,讓世界認識了一個用頭發(fā)跳舞、用心靈歌唱的偉大民族。佤族文化源遠流長,給人類留下了偉大精神、高尚人格中令人欽佩的不朽魅力。他們的語言堅定有力,他們的歌聲鏗鏘震耳,如聲聲木鼓在鳴響。
光陰荏苒,歲月如梭。半個多世紀以來,一首膾炙人口的《阿佤人民唱新歌》,唱出了佤山的神韻,唱響了五洲四海,唱紅了阿佤民族。走進新時代的今天,阿佤人民再唱新歌,他們唱著新歌站起來,富起來,強起來。
眼前,勐梭鎮(zhèn)佤山龍?zhí)逗希糇迩嗄昴信d歌載舞,縱情歌唱,盡情狂歡。我站在小鎮(zhèn)遙望高山,松濤深處鳥瞰西盟,內(nèi)心涌起波瀾。唯有身邊佤族同胞那一嗓子高入云端、聲震星空的“江山木落”和眼前剛勁粗獷的《木鼓舞》、火辣奔放的《甩發(fā)舞》,令人難以忘懷……(杜京文/圖)
編輯:李晨陽
關鍵詞:佤族文化 少數(shù)民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