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一年橙黃橘綠的時節(jié)。秋末冬初，秦嶺淮河以南的柑橘類水果開始強勢“占領”千家萬戶的果籃子。

作為柑橘原產國，我國目前年產柑橘逾4500萬噸，包括柑、橘、橙、柚在內，品種多達百余種。在競爭如此激烈的“柑橘帝國”脫穎而出絕非易事。近年來，一種曾名不見經傳的雜柑——愛媛果凍橙在各大電商平臺快速嶄露頭角，成為現象級的“水果頂流”。拼多多數據顯示，這一兼具橘、橙優(yōu)點的新品已連續(xù)兩個新產季穩(wěn)居平臺“橙子排行榜”前三。

“今年的愛媛，不僅產量高，口感更堪稱近三年之最，優(yōu)于同期上市的蜜橘與蘋果，競爭優(yōu)勢明顯?！彼拇ㄊ∶忌绞械だ饪h橘橙種植大戶胥洪福告訴記者，自10月中旬始，果凍橙在線上、線下都供不應求。

▲ 10月中旬至今，丹棱頭一茬不套袋的果凍橙已基本售完，緊隨其后的是穿上“衣服”的套袋果，可以一直賣到明年2月。何浩｜攝

果凍橙的走紅讓鄉(xiāng)風淳樸的丹棱進入消費者的視野。這個位于四川省眉山市的農業(yè)大縣花了二十余年的時間踐行“不與兩湖搶早，不與贛南爭先”的發(fā)展思路，大力引進、培育新品種，并成功借助拼多多等線上平臺打響產品知名度，完成了產業(yè)發(fā)展的原始積累。

如今，丹棱正積極搭建貫穿前端種植、中端加工及后端物流的標準化生產體系，政府搭臺，果農唱戲，推動當地橘橙產業(yè)高質量發(fā)展。而這也正是廣袤的鄉(xiāng)土中國探索農業(yè)現代化的縮影之一。

從寂寂無名到明星水果

果凍橙，更準確的稱呼是“愛媛38號橘橙”。它“出身名門”，引種自日本“橘子故鄉(xiāng)”愛媛縣。那兒有充足的光照、和煦的海風和適當的溫度，能夠種植出甜味和酸味達到平衡的蜜柑。

過去很多年，愛媛縣的蜜柑品種和產量均居日本第一。愛媛民間戲稱，當地人擰開水龍頭，流出的不是自來水，而是蜜柑果汁。

與之類似，丹棱縣被稱作“中國橘橙之鄉(xiāng)”，早在北宋時期就有柑橘種植史。當地在上世紀80年代主栽紅橘、蜜橘、錦橙及血橙；90年代改種羅伯遜臍橙；2000年以后發(fā)展新品種，把不知火和果凍橙都賣成了爆品。

▲ 丹棱縣是有名的柑橘產業(yè)強縣，全縣12萬農業(yè)人口中有8萬人從事柑橘種植相關產業(yè)的工作。何浩｜攝

這條傳“橙”之路的背后其實藏著不少心酸往事。三十多年前，丹棱果農主要種植臍橙，但種出來的橙子脫皮難、內有籽、囊衣厚、不化渣，根本無法與兩湖（湖北、湖南）及江西贛南等地競爭。

為了突圍，1998年，丹棱當地的“土專家”譚后根帶領研究團隊從日本帶回三十多個新品進行適應性試驗，“愛媛38號”便是其中之一。很快，嫁接成功的“愛媛38號”枝條結出了甜美的果實，但在“橙都”丹棱，愛媛橙不過是眾多柑橘品種中的普通一員，連名字都略顯潦草，只是品種的簡稱。

“名不見經傳的愛媛橙，地采價一度只有每斤一塊多，由于投入產出比低，果農的種植熱情不高，種植面積也很少。”丹棱果業(yè)龍頭、丹橙現代果業(yè)有限公司副總經理楊靜說道。

轉機源于一次試吃活動。當時，幾個年輕人在辦公室里研究如何提煉愛媛橙的賣點。其間，一個小伙子將橙子切成兩半，發(fā)現可以和西瓜一樣?著吃。這種吃法頗像嗦果凍，于是他大膽提議，稱之為“果凍橙”。

彼時，“果凍橙”這個詞匯在網絡上已小有熱度。而隨著愛媛果凍橙“可以像剝橘子一樣輕易剝開”“輕輕一捏，徒手就能榨汁”，而且“汁水充沛到插上吸管就能直接喝”等特征被主播生動演繹，這種橘橙新品因皮薄汁多、果凍口感的獨特賣點而在線上市場快速走俏。由于銷售火爆，愛媛橙去年的地采價最高一度達到近10元/斤。

如今，丹棱柑橘作為地理標志農產品，愛媛橙是最具代表性的品種之一。截至目前，該縣種植橘橙18萬畝，產值超過30億元，其中，愛媛橙的種植比例達到15%，近六成的橙子借助電商銷往全國各地。

而在拼多多上，果凍橙雖是后起之秀，但卻與江西贛南臍橙、湖南懷化冰糖橙等“前輩們”一起，成為常年霸占熱銷榜的“橙界三王”。

老鄉(xiāng)心中有桿“品質秤”

果凍橙、不知火等品種相繼走紅后，產地丹棱逐漸出圈，成為兄弟縣市乃至高校機構重點取經、調研的對象：丹棱人搞果業(yè)，有何絕招？

“果二代”胥洪福將成功歸因于“聽政府的話”。五年前，他在丹棱承包了100畝土地，租期30年。在政府倡導下，他種植了果凍橙、不知火與粑粑柑三個知名度并不高的新品種，面積各占三分之一。五年后，他感慨政府看得太準——三個品全火了。

“以后有新品，我還愿意嘗試?！瘪愫楦Ｕf，近年來，丹棱推動成立了專家大院和科技小院，“遇到難題，到‘院子’里坐坐，專家會手把手教你”。

比如，果凍橙“貨架期”可從當年10月持續(xù)至次年2月，其間自然降酸糖化，口感趨優(yōu)。但遇上霜凍期，果凍橙會返酸。鑒于此，當地農技人員首創(chuàng)“薄膜覆蓋”和“單果套袋”的留樹保鮮技術。此后，經政府部門大力推廣，種植戶們開始廣泛給果凍橙穿上防凍的“衣服”，一件不夠穿兩件，實現了橘橙品質的整體提升。

好果子一定有好銷路嗎？丹棱人方曉祥深以為然。這個1994年出生的小伙子不修邊幅，卻是當地拔尖的電商銷售能手，其運營的店鋪連續(xù)三年殺入拼多多果凍橙熱銷榜前三。但他并不覺得自己掌握過人的運營技巧，只是堅持“賣好貨”而已。

過去，果凍橙的購銷主要依靠直連大型水果批發(fā)市場的當地“代辦”走貨，也因而出現了果農、采果、代辦、分揀、打包等分工。但對方曉祥而言，這些角色的扮演者不過是隔著輩分的親戚或者幾條街外的鄉(xiāng)親。

基于熟人模式與鄉(xiāng)土秩序，人們從熟悉中獲得信任，得到從心所欲而不逾矩的自由。土生土長的方曉祥因而組織了一批信得過、有經驗的老果農以傳統(tǒng)方式甄選好果，“果品好不好，關鍵看老鄉(xiāng)”。

比如，盡管已購置分揀設備，且這套機器至少能縮減一半的分揀成本，但方曉祥堅持聘請那些摸了幾十年橘橙的能人手工分揀。因為，果凍橙果皮薄，易受傷，“機器不知輕重，除非有更適合果凍橙的設備，我們才會考慮機選”。

▲ 上午采摘，下午分揀、打包、發(fā)貨，這是每天的日程。為提升效率，方曉祥通常安排小噸位的貨車去附近果園收橙子，及時運出，及時打包。何浩｜攝

在優(yōu)化消費者體驗上，他還有更多妙招。比如，雖然店鋪不設超大果的SKU，但分揀時，工人依然被要求挑出個頭特別大的果子。它們會被安排到中果或大果的訂單中，作為送給用戶的小驚喜。

目前，方曉祥的店鋪粉絲逾60萬，回購率保持在30%左右，最高曾達60%。果凍橙新產季，他們預計銷售額將達到5000萬元?！按蟛糠蛛娚唐脚_，商家需要通過直通車、坑位費等方式獲得商品曝光；但在拼多多上，我們只要堅持發(fā)好貨、做口碑，光靠回購，就能有穩(wěn)定的訂單和利潤?！狈綍韵檎f。

果凍橙的好，有標可依

如果說方曉祥在乎的是如何建立店鋪口碑，那么，丹棱縣服務業(yè)發(fā)展中心主任嚴章奎更關注的是如何打造產地口碑。

近年來，在拼多多等新電商平臺的帶動下，產地直發(fā)正逐漸取代層層分銷，成為農產品上行的重要方式。產地直發(fā)以“包裹”為顆粒度，讓原產地直連消費者，有效提升農產品流通效率，也幫助優(yōu)質原產地建立了用戶心智。

嚴章奎認為，丹棱橘橙產量巨大，電商平臺在市場開拓方面扮演著急先鋒的重要角色。正因如此，他認為，應當用好電商平臺，做消費者有體驗感的好貨，“杜絕次貨、爛貨”。

中商產業(yè)研究院的數據顯示，我國柑橘產量已從2016年的3591.5萬噸增長至2019年的4584.5萬噸，2021年預計達到5399.1萬噸，且以國內鮮食消費為主。丹棱橘橙要從這么多柑橘類水果中被消費者記住，推動農業(yè)標準化、提升整體產區(qū)品質是路徑之一。

▲ 丹棱橘橙目前已探索形成一條完整的農產品產業(yè)鏈，成功敲開三十多個省、直轄市、自治區(qū)消費市場的大門，并遠銷俄羅斯、東南亞等地。圖為丹橙果業(yè)的采后加工倉。何浩｜攝

2017年，丹棱成立丹橙果業(yè)，將之作為農業(yè)供應側改革的重要抓手，發(fā)揮“舉旗”作用?！巴ㄟ^自建包括優(yōu)質種苗繁育中心、橙橘交易中心等在內的產業(yè)鏈閉環(huán)，并圍繞柑橘產業(yè)鏈逐步建立產前、產中、產后的一整套標準，我們希望一步步地改變本地種植戶的固有觀念，帶動他們以標準化生產的新方式，種出好果子，賣出好價錢?！睏铎o表示。

在標準化的體系中，果子好壞不再由老鄉(xiāng)決定。選果機器可以測定糖度，測量克重、果徑，識別瑕疵表面。它們選出的好果子，有標可依。

11月18日，丹橙果業(yè)將今年標準化種植的果凍橙帶到拼多多“家鄉(xiāng)好物”直播間，受到了十余萬網友的熱捧。“通過這樣的活動，我們一方面想做大丹棱果凍橙的品牌，另一方面則希望讓更多種植戶看到，按照標準生產的產品不僅有市場，還有產品溢價、品牌溢價乃至地標溢價?！睏铎o表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