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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山村,變了模樣……(決勝2020)
圖為鴨子河村風景。
杜繼鎖攝
一
走閣底,過東卓,一鼻子哭到鴨子河。鴨子河,受恓惶,涼水鍋里泡蒸饃……
這段順口溜,說的是山西呂梁山區(qū)的鴨子河。鴨子河,不是一條河,而是一個村。這個深藏于黃河中游東岸、晉陜大峽谷中的古村落,是當?shù)氐呢毨Т濉?/p>
2009年,從大學畢業(yè)的郭海林,放棄在城市工作的機會,懷揣著建設新農(nóng)村的憧憬,參加選聘優(yōu)秀大學生到農(nóng)村任職的考試,順利通過,擔任鴨子河村的村支部副書記。
聽說有個剛畢業(yè)的大學生要來這里當村官,村民們都驚訝不已。那天,二十二歲的郭海林從永和縣城來到閣底鄉(xiāng)人民政府報到后,已是傍晚。他和前來接他的老村支書,踏著黑漆漆的夜路,深一腳、淺一腳地往鴨子河趕。
一連幾天,郭海林徒步在山間那一道道羊腸小路上爬坡邁溝,攀崖越石。一臉的汗,一身的土。先是把鴨子河村周邊的前山、后山、梁峁、溝渠、河畔轉(zhuǎn)了個遍,之后又回村里挨家挨戶走訪。
經(jīng)過一段時間的忙碌,鴨子河的情況,郭海林基本摸清楚了,心里也有了底。
二
鴨子河,三面環(huán)山,一面傍河,村中有棵千年古槐,虬曲崢嶸,綠蔭如蓋。本是一個風景獨特的地方,卻成了村民們眼里的“窮鄉(xiāng)僻壤”。
全村三百多戶,九百多人,貧困率近九成,人均年收入一直在千元左右徘徊。
村里土地貧瘠,收成時常不好。從南山到北山,兩個出村口,都是懸崖峭壁上坑坑洼洼的羊腸山路。這些年,村里的年輕人都外出打工去了,留守村里的老人、孩子們,吃水就成了大問題。平時都靠裝有大水罐的平板車去前村拉水。年輕人走了,誰能拉得動?
郭海林也陷入深深的焦慮中。好幾個夜晚,他躺在土炕上不能入眠。
怎么辦?
郭海林根據(jù)這些天來掌握的實際村情,開始謀劃起心中的鴨子河。
第一個任務,是給全村人解決自來水問題。這個事迫在眉睫。
老村支書年事已高,很多事需要郭海林去跑。到縣水利局爭取項目,自籌部分資金,啟動工程;從設計、施工、鋪設主管道,到通往家家戶戶的線路……大事小項,郭海林件件操心。那幾個月,他跑前跑后,解決各樣困難,處理突發(fā)矛盾,每天起早摸黑,終于趕到雨季來臨前,將工程圓滿完成。年逾古稀的老人,激動地用顫巍巍的手擰開自家的水龍頭,清水歡跳著流入缸中。老人們開心地笑了,郭海林欣慰地笑了。
解決了吃水問題, 還要找到發(fā)展出路。郭海林想到,要開發(fā)旅游項目,助力鄉(xiāng)親們脫貧致富。可要搞旅游,必須打通前后村兩條道路的壁壘,這可比自來水工程難了不知多少倍。
就在這時,省市縣扶貧工作隊進駐了鴨子河。兩條通往外界的路,在村兩委的提議和省市縣扶貧工作隊強有力的支持下,真正擺上了議事日程。
測量、立項、規(guī)劃、審批,施工前期準備……一切都在緊鑼密鼓地進行。然而困難也接踵而至。
修這條路,涉及村里四十多戶人家占耕地、毀棗樹、拆窯房的問題。村民們一聽,心疼了,不愿配合。
拆遷工作小組的人挨家挨戶地上門動員,村民們還是不同意。工作一時陷入僵局。
正在市委黨校學習的郭海林知道此事,立刻趕回來,連夜集中給拆遷戶開會。
聽說郭海林要召集大伙兒開會,村民們都來了,窯洞內(nèi)外擠滿了人。“海林,你可是咱的村官,得為俺們做主。”村民們說。
郭海林對鄉(xiāng)親們說,鴨子河祖祖輩輩沒有路的苦日子,大家伙兒還沒受夠?
村民們面面相覷。這時,一個村民說:“修路是件大好事,村里人誰都知道。可一修路,俺的地被占了,棗樹被砍了,你說這往后的日子,還咋過?”
大伙兒都應和著,“是哩!咋過?”
郭海林心里著急,但還是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平心靜氣地說:“大爺、大媽,叔叔、嬸子,你們咋就翻不轉(zhuǎn)這個理兒?占地、拆遷、砍棗樹,公家都是要給咱補償?shù)模瑢Σ粚Γ坑辛诉@筆錢,咱是不是可以發(fā)展新產(chǎn)業(yè),建設新家園?”郭海林緩了口氣又道:“再說,咱修路是為了啥?還不是為了咱鴨子河路難走的大難題得到解決?以后搞好旅游,大伙兒都能盡快脫貧致富奔小康!”
聽了郭海林的這番話,大伙兒都不言語了。一位大爺走過來,說:“海林啊,你說的在理,俺信服!這個協(xié)議,俺簽!”
緊接著又有幾戶人家跟上來,當晚就有一多半的人家在補償協(xié)議上簽了字。到第二天、第三天,未簽的幾戶,也都主動上了門。
隨著隆隆的機械聲響起,寂靜的大山沸騰了。
兩年時間里,不僅前村里的路修通了,連后村里那條山石路,也打通了。如今,一家又一家農(nóng)家樂辦起來了,旅游大巴載著游客也來了。坐在車內(nèi),行駛在能觀山望水的盤山公路上,真是一種享受!
三
紅棗,是村里的傳統(tǒng)產(chǎn)業(yè)。可這幾年收成和銷路并不理想。是徹底拋開另起爐灶,還是再想想辦法解決紅棗產(chǎn)業(yè)發(fā)展的瓶頸,讓“老樹生新枝”?
村兩委和省市縣扶貧工作隊的同志們一起實地調(diào)研,集思廣益,最終想出了“四字”方案——“管、保、領(lǐng)、售”。
“管”,就是聘請專家傳授紅棗管理的新技術(shù)、新方法。“保”,則是鼓勵棗農(nóng)和保險公司簽訂保險合同,增強抗風險的能力。“領(lǐng)”,是認領(lǐng),動員幫扶單位的人和社會力量,獻出愛心,認領(lǐng)紅棗樹。最關(guān)鍵的還是“售”,想辦法將村里的紅棗最大程度銷售出去。
2015年秋季,鴨子河迎來紅棗大豐收。山坡上,河灘里,一片片棗樹上掛滿了數(shù)不清的紅棗,壓彎了枝頭。
打棗的日子,全村老少都出動了,還雇來了不少外村的人幫忙。一戶戶農(nóng)家小院和靠村的石岸上到處堆滿了紅彤彤的棗,只等著客商來收購了。
然而時令入臘月,突降一場大雪。村民們又愁起來。眼看快到年底,還有很多棗沒賣出去,誰家有心思過年?
村兩委和駐村扶貧工作隊的同志們千方百計尋找著各種銷售途徑:線上賣,線下賣,外出賣。扶貧工作隊的同志幫助聯(lián)系攤位,經(jīng)過多方協(xié)調(diào),好消息傳來——省城一個年貨銷售會上可以搭建一個鴨子河紅棗銷售平臺。郭海林對扶貧工作隊的同志們說:“前期的工作讓你們費心了,去太原賣棗的事,我包了!”
寒冬臘月,太原。那些日子,郭海林不僅日夜守在攤點上吆喝著賣棗,還借助媒體推介,線上推銷。鴨子河的紅棗因“核小、肉厚、無蟲”,甜度適中,品質(zhì)上乘,一下子吸引很多顧客來買,攤點上擠滿了人,銷售勢頭很旺。
吆喝著賣棗,郭海林的嗓音沙啞了,幾乎沒有時間吃飯,手機一直在響。整整一個臘月,他日夜操勞,瘦了五斤,換來的是七萬多斤紅棗的銷售“成績單”。
臘月廿九的晌午,郭海林背著賣棗的錢回來了。在鴨子河村委會的窯洞里,他把每家每戶的錢分發(fā)到村民手中。看著大伙兒洋溢在臉上的笑容,郭海林靠在炕頭睡著了。村里的槐樹爺爺心疼地說:“你們瞅,把孩子累成啥樣!”
四
轉(zhuǎn)眼間,郭海林在鴨子河已經(jīng)整整七個年頭。
因工作成績突出,2016年4月,郭海林被組織提拔,擔任閣底鄉(xiāng)人民政府副鄉(xiāng)長,主要分管的是全鄉(xiāng)十五個村委的扶貧工作,鴨子河仍是他包聯(lián)的村。
2018年,經(jīng)過不懈的努力,昔日貧困的鴨子河村,實現(xiàn)了整村脫貧。
如今走進村子,不用幾步,就能看到村里的休閑廣場。廣場上不少老人正在各種健身器材上鍛煉身體。再往里走,可見鴨子河的百畝生態(tài)園和采摘園。園內(nèi),椿樹、榆樹、槐樹等各種樹木長得高聳挺拔,枝繁葉茂。水波蕩漾的大魚池里,一尾尾肥碩的魚兒,成群結(jié)隊在水中嬉戲追逐。新嫁接的蟠棗、晉棗、新冬棗,長得茁壯。村里已經(jīng)成立種養(yǎng)專業(yè)合作社,鼓勵在外創(chuàng)業(yè)的能人回故鄉(xiāng)、建家鄉(xiāng)。
如今的鴨子河,徹底變了樣。村里人變得自信積極,正邁向富裕好生活。
《 人民日報 》( 2020年08月29日 08 版)
編輯:董雨吉
關(guān)鍵詞:海林 鴨子 村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