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9年10月1日，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9個月以后的1950年7月1日，“中華人民共和國開國紀念”郵票發(fā)行。當郵票以響亮的“開國”為題出現(xiàn)在人們面前時，它總被人們深深銘記和精心存留。

為什么在新中國郵票發(fā)行志號上，“中華人民共和國開國紀念”的志號不是“紀1”，而是“紀4”呢？我們不禁要去回望1949年和1950年，以敘說郵票志號中“紀1”和“紀4”的來龍去脈。

一份“文件”傳達的勝利訊息

1949年1月31日，北平和平解放。1949年2月，北平和平解放未及一個月，華北郵電總局率先遷入北平。這個組建不久的機構，以“人民郵電”的新身份迎接共和國的成立。1949年4月21日，局長蘇幼農、副局長成安玉起草了一份文件，報送華北人民政府，提出籌備發(fā)行全國通用郵票方案。文件說：

“劃時代的新政治協(xié)商會議將要揭幕，新的中華人民民主共和國亦隨之誕生。為此，職局擬登報廣泛征求各種紀念郵票圖案，以示慶祝紀念，并為了統(tǒng)一對外照顧將來使用，擬將‘華北人民郵政’改為‘中華人民郵政’或‘中國人民郵政’，以昭劃一。”

這份文件呈送時任華北人民政府主席董必武，以及副主席薄一波等人。文件附上征集七套紀念郵票的題材和內容：

1. 紅五月（包括五一、五四、五五、五卅）紀念郵票。

2. 慶祝新政治協(xié)商會議紀念郵票。

3. 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紀念郵票。

4. “七一”中國共產(chǎn)黨成立28周年紀念郵票。

5. “八一”中國紅軍建軍節(jié)紀念郵票。

6. 遠東勞動大會紀念郵票。

7. 遠東婦女代表大會紀念郵票。

文件所示征集圖稿截止日期為1949年5月31日，但已明確將全國政協(xié)會議和開國大典作為重大主題，列入紀念郵票發(fā)行計劃之中。

1949年6月15日政治協(xié)商會議第一次籌備會議召開。華北郵政總局立即在第96號公函中，向籌備會議報告了“籌制新政協(xié)及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紀念郵票”。此外，又在8月16日向社會各界發(fā)起征集郵票設計圖稿，并明確提出“兩種郵票圖案均以‘無產(chǎn)階級領導的以工農聯(lián)盟為基礎的民主皆成大團結’為主題，另配其他花紋、墨繪、彩繪均可，惟務求式樣精美，意義莊嚴，內容深刻”。

當時，新政協(xié)會議會徽已由藝術家張仃、鐘靈設計完成。一幅仍由兩位藝術家設計的政協(xié)會議召開郵票圖稿，于8月28日先行送審。

因新政協(xié)會議召開在即，這份圖稿很快獲準，并于9月19日在上海開印。9月21日至30日，會議召開。1949年10月8日，“中國人民政治協(xié)商會議第一屆全體會議”紀念郵票由中華人民郵政正式發(fā)行。

新政協(xié)會議在開國大典之前召開，奠定了新生政權的國家體制和建制。于是，新生政權第一套郵票以新政協(xié)會議召開為題發(fā)行，并編號為“紀1”（紀念郵票第一號）。

隨后的1950年2月1日，又發(fā)行了“中國人民政治協(xié)商會議紀念”郵票。這兩套以新政協(xié)會議為題的紀念郵票發(fā)行于開國大典紀念郵票之前，既符合當時開國進程的歷史史實，也符合當時人民郵政郵票發(fā)行計劃隨時勢時序規(guī)劃的步驟。

于是，在中華人民共和國宣告成立的日子里，作為“國家名片”的紀念郵票，走過了這樣一個歷程：

1949年9月30日，中國人民政治協(xié)商會議第一屆全體會議閉幕，中華人民郵政在1949年10月8日和1950年2月1日，分別為這次具有歷史意義的政協(xié)會議發(fā)行了標為“紀1”和“紀2”的兩套紀念郵票；

1949年10月1日，中華人民共和國中央人民政府宣告成立，經(jīng)時日較長的策劃和設計，中國人民郵政于1950年7月1日，發(fā)行了“中華人民共和國開國紀念”郵票，標記為“紀4”。

“開國紀念”郵票的籌劃

1949年11月1日，當時尚未撤銷的旅大解放區(qū)郵電管理局率先發(fā)行了“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紀念郵票。

這套郵票共1枚，圖案以北京前門為背景，左側飾以象征工人階級與和平建設的巨大齒輪，并書寫“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字樣；右側是一面飄揚的五星紅旗，設計者沒有采用標準圖形，而是以一個大型五角星，強化了中國共產(chǎn)黨的領導地位。在此背景下，繪有毛主席揮手人民前進的場面。這套紀念郵票面值為當時旅大解放區(qū)新訂郵資35元，由曹鴻毅設計，秦少浦繪圖，大連日報社印刷廠以紅、黃、藍三色套印印制。

早在1949年4月21日，華北郵電總局報送的“征集紀念郵票圖案啟事”中就提出了發(fā)行新中國成立紀念郵票。同年8月，華北郵政總局與政協(xié)籌委會洽商，由籌委會“代擬圖案”，“選定毛主席天安門閱兵側面像一幅”。8月30日，華北郵政總局呈文中，明確郵票圖案以新中國“成立紀盛”之名“茲將送核”。接著，9月1日再致函政協(xié)籌委會，言及“惟郵票刻模、制版、排印等等，手續(xù)繁重，頗需時日，該項郵票圖案未知何日可以制就，能否請貴會提前辦理”。

這就表明，“開國紀念”郵票圖案由政協(xié)籌委會組織設計，并在新政協(xié)會議召開前夕開始設計。

直到1949年11月29日，華北郵政管理總局向華東郵政管理總局發(fā)出公函，稱“本局擬印制‘中華人民共和國開國紀念’郵票，茲將圖案攝影照片附上，請貴局在上海交由大東書局承印”。此函還具體表達了印制要求：“此項郵票須套印三色，最好能用凹版套印，如凹版不能套印，則用平凹版套印；除大國旗一律套印大紅色，國旗上之五個星一律印杏黃色外，四種票分印淺綠色、棕色、青蓮色、橘紅色”。并在細節(jié)上也提出要求：“圖案上‘中華人民共和國開國紀念’十一字，原書楷字太單小，排兩行也不美觀，附小條隸書該十一字，并成一直行，請照該條攝照縮小嵌入”。公函還強調了印制這套紀念郵票要有精品意識：“此項郵票印刷必須精美，紙張油墨請選用上等質料，紙張宜用55磅至60磅之西道林紙”。公函最后提出：“此票須在本年12月20日以前印就發(fā)行”。

但此后郵票在設計審定和印制中，又發(fā)生許多曲折，致使這套開國盛典郵票發(fā)行日延宕到1950年7月1日。

“開國紀念”郵票的設計與印制

1949年11月29日，華北郵政總局致華東郵政總局公函中所呈交上海大東書局印制“開國紀念”郵票一事，表明策劃頗為精細。但在日后七八個月時間里，卻經(jīng)歷了種種修改和變動，在圖案、畫幅、票型、面值、刷色、印制等方面幾乎與原計劃完全不同；顯示出當時全國郵政統(tǒng)一過程中郵票設計、印制、發(fā)行工作的艱辛。

首先，“開國紀念”郵票圖稿的設計，有了較大變動。這套郵票圖稿最初在“紀1”圖稿之后設計出來。圖稿以毛主席天安門閱兵、國旗以及“開國紀念”等元素構成，票幅為橫幅。批件文字指出：“城墻當中所懸毛主席像及像兩端的橫匾額字跡，此樣所印，與實景極相似，這兩點請照此樣做”。

1950年1月1日，郵電部郵政總局成立。2月23日在審核圖稿回復文件中又提出具體意見：“查核呈送開國紀念郵票樣本上所印毛主席像不甚維肖，當需修改。查側面像不宜刻好，且套印亦難準確”，票名“應用原樣上隸書字體，橫列票面上端”等。

3月1日郵電部郵政總局《關于開國紀念郵票圖樣及名稱事項的請示》中，又指出：“今據(jù)送來印樣，以側面套色關系面部與國旗接觸之處，發(fā)生白線一道。顯似割斷國旗分為兩半，且像亦不甚維肖”，“擬將畫像改為正面，并將圖案由橫形改為豎形，茲符具草樣一份，如蒙核準，當再正式繪印”。這份修改過的“草樣”，則是由另一位郵票設計者修改完成的。

設計師孫傳哲于1949年11月21日奉調進京，入職新組建的郵電部郵政總局郵票科。此前，他已設計過包括“中國人民解放軍建軍28周年”即“大進軍”，以及“毛澤東像”等華東解放區(qū)郵票。于是，修改“開國紀念”郵票圖稿由孫傳哲擔綱。

孫傳哲后來回憶道：“畫家張仃、鐘靈已拿出了設計初稿，郵電部領導看后認為：‘此圖稿中毛主席像是側面的，不太理想，而且像上的頭發(fā)太長，圖稿上的五星紅旗也缺乏動感’。我回想起自己曾為華東人民郵政設計的‘毛主席像普通郵票’。那套郵票上的毛澤東是根據(jù)畫家黎冰鴻的素描像改畫而成的，畫中的毛澤東同志頭戴軍帽，臉上流露著勝利與自信的微笑。何不借用這幅毛主席像？我又將張仃、鐘靈原稿中的毛主席側面像改為正面像，并參照黎冰鴻的那幅素描像重新精心繪制。我還將原稿中呈平面型的五星紅旗改畫為凌空飄揚的形狀。最后，我對原設計的稿進行了一個大手術：將橫式構圖改為立式構圖，增添了畫面穩(wěn)重莊嚴感”。

1950年3月7日，郵電部正式批準采用改過的“正面豎形圖樣”，并提出“毛主席的風紀扣略欠整齊，希再予修改，以期完善”。接著，郵票在上海大東書局印制。為達到“此項郵票印刷必須精美”，京滬之間多次溝通，確認最佳印刷方式，并具體提出如“棕色與青蓮，不甚明艷，印付望注意”。于是，印刷也在“以期完善”，精益求精。

“開國”新郵發(fā)行的郵政通用

1950年7月1日，“中華人民共和國開國紀念”郵票發(fā)行。作為國家郵政的郵資憑證，其郵政稱謂發(fā)生一個歷史性轉變。

此前，自1949年10月8日發(fā)行新中國第一套紀念郵票始，前三套紀念郵票均標以“中華人民郵政”。在人民政權誕生之前，解放區(qū)的“區(qū)”的概念出現(xiàn)在郵票上，如“華北人民郵政”“華東人民郵政”“東北人民郵政”等。1949年初全國解放前夕以及解放之后至1950年，則有以“中華郵政”和“中國人民郵政”某某“區(qū)”郵政標稱；如“武漢解放紀念”郵票即以“中華郵政華中區(qū)”為名稱；著名的“大進軍”郵票，曾以“中國人民郵政西南區(qū)”為名稱。待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最初三套紀念郵票去掉“區(qū)”的概念以全國性的“中華人民郵政”稱謂，顯示了人民郵政的新的政治面貌。

1950年7月1日發(fā)行“開國紀念”郵票時，郵政稱謂正式改為“中國人民郵政”。全國解放之初，毛主席發(fā)布命令，中央各政府機構應以原華北人民政府所屬機構為基礎組建。郵電部在1949年11月1日成立，并于同年12月召開全國郵政會議。在“會議決議案”中，確定郵政名稱為“中國人民郵政”。因此，在1949年12月28日郵政會議前后發(fā)行的紀念郵票上，如1949年10月8日發(fā)行的“慶祝中國人民政治協(xié)商會議第一屆全體會議”的“紀1”和1950年2月1日發(fā)行的“中國人民政治協(xié)商會議紀念”的“紀2”，以及1949年11月16日發(fā)行的“世界工聯(lián)亞洲澳洲工會會議紀念”的“紀3”，均沿用“中華人民郵政”。到了“紀4”，亦即“中華人民共和國開國紀念”郵票，才第一次使用了“中國人民郵政”字樣。這是新中國郵票上出現(xiàn)“中國人民郵政”稱謂的第一套郵票。

作為通用郵票，“開國紀念”郵票的面值設置面臨開國之初復雜的幣制改變。1949年12月28日曾確定四枚郵票面值為200、300、400、500元。1950年1月7日，面值又改為200、300、500、1000元。3月6日又改為1000、2000、3000、4000元。5月6日則改為800、1000、2000、3000元，才最后確定。

在東北解放區(qū)更有復雜的幣制實行。共和國成立之后，東北解放區(qū)與關內實行兩種幣制，即使在東北區(qū)，其中旅大區(qū)也還實行另種幣制。這種狀態(tài)也在“紀4”郵票發(fā)行中體現(xiàn)出來。

為適應這種幣制，從1949年10月到1950年12月，八種紀念郵票皆發(fā)行了面值不同的全國通用郵票和“東北貼用”郵票。“中華人民共和國開國紀念”郵票照例發(fā)行了這兩種郵票。但因旅大區(qū)幣值不同，東北郵政管理局向郵電部申請，擬為旅大區(qū)加印“旅大貼用”郵票100萬枚。當郵票印制完畢，東北地區(qū)又開始統(tǒng)一幣制，“郵政方面亦采一致行動，同時改用東北幣郵票”。于是，郵電部相關部門通令：“旅大貼用開國紀念郵票停止發(fā)行”，“請勿分發(fā)各局，存候處理”。已經(jīng)印刷的80萬枚“旅大貼用”郵票封存。

1950年7月1日“開國紀念”郵票發(fā)行之后，郵電部郵政總局發(fā)布359號通令“一律售至本年十二月底為止”，且“不必限成套售賣，務期全部售罄”。這套紀念郵票總印數(shù)在500萬枚左右。甫一發(fā)行，供不應求。為滿足各方對于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之初具有歷史意義紀念和特種郵票的需求，郵電部郵政總局又于1955年加印了16套郵票。其中，“開國紀念”郵票又發(fā)行了200萬套左右再版郵票，使這套具有劃時代意義的紀念郵票在郵政流通各渠道中，得以更廣泛地傳布和存留。

帶著“開國盛典”印記，在共和國初期，在國內國外，這套紀念郵票作為一個偉大時代的紀錄和見證，廣為傳布，多受好評，并在1980年榮獲中華人民共和國國慶30周年“最佳郵票”稱譽。

（作者系中華全國集郵聯(lián)合會第六屆副會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