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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頁>黨派·聲音>統(tǒng)一戰(zhàn)線 統(tǒng)一戰(zhàn)線

靠茶入市的布朗寨

2017年10月26日 15:44 | 來源:中國民族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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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國布朗族主要分布在云南省西部及西南部沿邊地區(qū)。布朗族沒有自己民族的文字,除使用本民族的語言外,一部分人會講傣語、佤語。

布朗族是我國從原始社會直接過渡到社會主義社會的民族之一,也是全國人口較少民族之一。據(jù)2010年第六次全國人口普查統(tǒng)計,布朗族總人口為119639人。布朗族早在千年以前,就開始種植茶樹。時至今日,布朗族聚居區(qū)仍是普洱茶、勐庫茶的主要原料產地之一。

一排排別墅洋房在布朗山的霧靄中若隱若現(xiàn),皮卡和越野車穿梭在不算寬敞的村道上。實木裝修的客廳里,巖羅兒坐在紅木大桌前,擺弄著考究的茶具,給客人沏茶——這是從山外學來的茶藝。幾年前,老曼峨人還只用搪瓷缸來泡茶喝,喝涼了再放到火塘上煨一下。

老曼峨,這個云南省勐海縣布朗山鄉(xiāng)的一個布朗族寨子,20年前剛剛通電,15年前剛通砂石路。在過去的10年間,在市場經(jīng)濟浪潮中,它完成了建寨1300余年未曾有過的蛻變。

風起云涌的普洱茶市場,給老曼峨帶來了財富,也以其獨特的方式教會布朗族人成長。

與茶共生,貧苦千年

茶葉改變老曼峨人的生活,是近幾年的事。但老曼峨人種茶的歷史,卻和寨子的歷史一樣長。

寨子里的一塊石碑上,記載著這個寨子的歷史:1300多年前,布朗族先民遷徙到了這里,帶來了茶樹和種茶的技術。這也是布朗山最古老的寨子。

如今,寨子周邊參天的古茶樹,不少是那時栽種的。

幾百年后,一群躲避兵亂和匪患的哈尼族先人來到這里。善良的老曼峨人分給他們山地、林木,教會了他們種茶。這片哈尼人居住的地方,名為“老班章”。老曼峨人沒想到,在之后的歲月里,這個寨子會以一種特別的回報,改變了他們千百年的生活。

一千多年,老寨與茶共生,但茶卻并沒給這個寨子帶來多少財富。

布朗山下,便是滇藏茶馬古道。成批的茶葉從這里,經(jīng)大理,走進西藏,走向南亞。然而,因為沒有下山的路,老曼峨這座大山深處的寨子,無緣繁華。古道上車水馬龍,古道旁刀耕火種。

后來,國家民委、國家扶貧辦實施“兩山”扶貧綜合開發(fā)項目,對景洪市基諾山和勐海縣布朗山進行整體扶持,老曼峨終于修通了一條通往山下的砂石路。

今年47歲的巖羅兒,是老曼峨村民小組組長。他歲數(shù)不算大,但對過去的日子記得很清楚,畢竟貧困的記憶不算遙遠。

不經(jīng)修剪的古茶樹上長出來的肥大的葉子,不是啥稀罕的東西。很長一段時間,一公斤茶葉的價格也就幾毛錢,后來賣到幾塊錢。

1998年以前,老曼峨人都還住在茅草屋里,竹子劈成竹板做圍墻,頂上覆蓋茅草。直到寨子里招來了一位外地女婿,才零星出現(xiàn)了一些磚土房。

種玉米、栽稻谷是一家人生計的主要來源。高海拔的山地不太適合種糧食,“種一坡,收一筐”。若哪一餐能有鹽巴拌辣椒,吃飽一頓白米飯,就可以回味好多天。

猝不及防,財富降臨

老曼峨人是從2006年前后開始有錢的。致富的故事很簡單,幾乎是天降財富。

進入新世紀,港臺茶商來到了祖國廣袤的內地,來到了勐海縣。順著砂石路,開著越野車,到了布朗山深處。

老班章這個位于布朗山制高點的寨子,最先引起茶商的興趣。沒有施過農藥和化肥,原來不怎么管理的古茶樹,被這些茶商視為至寶。

“吸天地之靈氣,與草木共生。”在茶商看來,這些古茶樹是不可多得的珍品。

茶葉的價格,坐上了直升機。

每公斤茶葉的價格,從5元到200元、2000元、5000元、10000元……

老班章的神話,逐漸在布朗山蔓延。幾年之后,波及到了老曼峨。

2006年春,搶茶大戰(zhàn)開始在寨子里上演。每天,幾百輛車蜂擁而至,香港人、廣東人、北京人還有外國人,開著奔馳、寶馬,帶著整箱整箱的現(xiàn)金上陣。

茶葉的價格一天一個價,翻了成百上千倍。一個多月時間,賺錢最多的幾戶村民拿到了上百萬元。

“好多好多錢,老樹葉都變成了人民幣。”巖羅兒說。

錢突然變多了,令村民猝不及防。大把的現(xiàn)金拿到手上,對于尚沒有存錢意識的村民來說,如何花錢成了問題。

勐海縣城里的樓房挺洋氣,村民就照著樣子蓋。建成幾個月后發(fā)現(xiàn),鄰居家的樣式更漂亮,那就推倒重蓋。

早上起床,開上悍馬,跑一個小時的路程,到勐海縣城吃一碗米線。

小孩子不愿意待在課堂上,老師告誡:“讀了書才能成大器。”學生反問:“我在家采茶一天能掙一萬塊,你能嗎?”

……

提起這些外面流傳的老曼峨曾經(jīng)的故事,老村長巖溫尖不置可否,只是嘿嘿地笑。

“那時,跟做夢一樣。”巖溫尖說,這個夢不太對勁。

可做什么事才是對勁的,他也沒太想明白。

夢終有清醒的時候。2007年底,神話戛然而止。

瘋狂的擊鼓傳花的資本游戲,沒有延續(xù)下去。幾乎是一夜之間,茶商都撤走了,茶葉市場價格暴跌九成。本來還存在家里等著賣好價錢的茶葉,突然沒人要了。

也幾乎是一夜之間,老曼峨人驚醒了。

“來得快,去得也快。市場不可靠。”巖羅兒說。一夜之間,老曼峨人知道了“市場”這個詞。

熱鬧過后,學會成長

老曼峨人的恐慌,沒有持續(xù)太久。

關乎茶山百姓生計的普洱茶交易出現(xiàn)問題,政府不會袖手旁觀。

在政府部門的動員下,眼光長遠的企業(yè)進入布朗山,收購積存的茶葉,未來統(tǒng)購統(tǒng)銷,承諾保底價。

老曼峨人松了一口氣。“政府是我們的靠山。”巖溫尖說。

一場鬧劇不足以讓老曼峨人成長,但至少讓他們冷靜了下來。他們開始思考,在風云變幻的市場里,如何盡量去把控自己的命運。

“我們把控不了市場,但至少可以踏踏實實做好茶。”巖溫尖說。村里定了村規(guī)民約,要求守護好先民留下來的財富;對種茶和采茶過程作出了嚴格的規(guī)定,要求不施肥、不修剪、不摻茶,不得使用化肥農藥。一旦發(fā)現(xiàn)違反上述規(guī)定,村里要重罰。

村民們開始注重“老曼峨”3個字的品牌價值:在入村道路上設置關卡,防止有人摻進外來的茶葉。只要發(fā)現(xiàn)有人拉著外面的茶進來,當場燒掉。

他們意識到了精細加工的重要性。政府在寨子里舉辦茶葉初加工培訓班,村民們很積極,挑出黃片,殺青、揉捻、晾曬……初加工環(huán)節(jié)決定著茶葉的品質,精細加工的效果很明顯。巖羅兒家一些品相不佳的雨水茶,因為經(jīng)過精細加工,價格從每公斤100元提高到600元。

就像一個謙遜的學生,老曼峨人慢慢學習如何做一個“市場人”。

市場給老曼峨人開了一個很大的玩笑,但普洱茶終歸是好東西。經(jīng)過短暫的洗牌后,普洱茶市場又慢慢回溫。去年,巖羅兒家的茶葉均價賣到了每公斤3000元,收入70多萬元。

但老曼峨人不再坐著數(shù)鈔票。過去靠天吃飯的布朗族人,學會了主動去改變。

不能浪費得天獨厚的海拔、土壤和云霧資源,村民們聽政府的話,開荒種植臺地茶。臺地茶的品相雖然趕不上當?shù)氐墓艠洳瑁彩峭惒柚械纳掀贰?/p>

“雞蛋不能都放在一個籃子里。”種茶之外,老曼峨人還開始種堅果。

不少人家把孩子送到縣城讀書,媽媽陪讀。如果有文化,就可以通過網(wǎng)絡來賣茶葉。

當?shù)厝怂氵^一筆賬:8克茶葉,基本可以泡上一壺茶,夠幾個朋友小聚一晌。按照每公斤5000元的價格,喝一壺茶也就是40元的茶葉消費。

“工薪階層也能承受得起的價格,應該沒被炒作。”巖溫尖心里打著算盤,感受到好日子是實實在在的,而不是一個夢。


編輯:李晨陽

關鍵詞:布朗族 茶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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