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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沙娜:在敦煌石窟里練就繪畫童子功
“把佛頭、骷髏頭穿在身上,把熊貓的兩個眼睛設計在胸口,這怎么行?”對于如今的設計領域,86歲的工藝美術家常沙娜有著太多的看不慣,近日被聘為上海大學上海美術學院顧問教授、做客“上美講堂”期間接受本報記者采訪時,這位頭發(fā)花白、聲音爽朗的老人直言不諱。在她看來,工藝設計是美的傳承,來不得簡單粗暴。“首先要虛心研究老祖宗留下的東西,再談運用。大小、比例、前后、層次、疏密、色彩、對比、協(xié)調等等,都是學問。”
常沙娜以自己的方式———對敦煌藝術的研究與轉化、繼承與升華,守護敦煌大半輩子。她的人生記憶卻是從法國開始的。出生于法國里昂,幼年在藝術之都巴黎度過,6歲那年隨父母回到中國時,她更像一個法國女孩。“當時我說著一口流利的法語,中文倒是一句也不會。”常沙娜坦言,名字中的“沙娜”原本是法語單詞的諧音,紀念出生地、一條源自里昂的河流。漸漸地,這個名字似乎預示著某種緣分,指引她走向中國西北的茫茫沙漠,開出婀娜的人生之花。
兩個決定,改變了常沙娜的一生。一個,來自她的父親———有著“敦煌守護神”之稱的常書鴻。另一個,來自她的恩師———時為清華大學營建系教授的林徽因。
常書鴻把常沙娜帶回中國,帶向敦煌。“我的繪畫童子功就是在敦煌石窟里練就的。我特別喜歡進洞畫畫,每到假期,都要跟著大人們爬進蜂房般的洞窟臨摹壁畫,根本不用催。一面臨摹,一面聽大人們講述所臨壁畫的歷史背景與藝術風格。”那段時光有著不為人知的艱辛,常沙娜卻如癡如醉沉浸其中。
林徽因則把常沙娜“要”到身邊,從事工藝美術設計。1951年于北京故宮舉辦的一個敦煌文物展,看得林徽因深受觸動。彼時她正琢磨著將中國歷代元素應用于當代生活,于是邀來深諳敦煌藝術元素的常沙娜擔任助手。“到林先生身邊沒多久,她提議我為亞太和平會議設計一款絲織彩印頭巾作為紀念禮品,把敦煌圖案作為頭巾的基本格局,要有和平鴿,但和平鴿不能用畢加索的,要把敦煌壁畫上的鴿子組合在一起。我按照她的思路做了,最終絲巾作為國禮送給外賓時大受好評。”在鮮活的設計實踐中,常沙娜找到了前行的方向。那些曾經環(huán)繞在自己身邊的精美的敦煌裝飾圖案,不應僅僅冷冰冰地存在于洞窟的墻壁或畫師的臨摹畫紙上。進入當下人們的衣食住行,讓美的感受在日常生活繼續(xù)生長,才是它們真正獲得生命力的方式。
“民族傳統(tǒng)圖案是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設計素材庫。僅敦煌圖案就堪稱一部豐富的裝飾藝術圖典,藻井、平棋、人字披、龕楣、華蓋、背光、佩飾、地毯、花磚等等每一類圖案都藏著萬千變化。”常沙娜說,圖案是設計的基礎。幸運的是,老祖宗給我們留下了太多的好東西。
至于該怎么運用這些傳統(tǒng)圖案,關系到工藝美術的實質。要以現(xiàn)代意識來審視傳統(tǒng)圖案,更要以所設計的具體物品作為前提。常沙娜透露,當年自己為人民大會堂宴會廳頂做的裝飾設計幾經修改才有日后的成功。第一稿設計出來,一位工程師對她直言,你的設計很好看,但是沒有與照明、通風口相結合,宴會廳所需要的功能不解決,設計得再漂亮也沒用。
在常沙娜看來,傳統(tǒng)圖案與現(xiàn)代生活的結合離不開潛心的揣摩,急不得,躁不得。將對傳統(tǒng)的理解化作內心的養(yǎng)分,創(chuàng)作所需時才會自然噴涌而出。“圖案有圖案的法則,色彩、造型、構成不可分割,同時,它們又與材料、功能、工藝分不開。比如做服裝設計,為裙子還是襯衣設計,在呢子還是絲綢上設計,都有講究。圖案基礎是從前工藝美院頭兩年的必修課,先是臨摹傳統(tǒng)的、民族的圖案,包括藍印花布、刺繡、敦煌圖案等等,進而通過手工把圖案轉化為產品,比如拿你臨摹的東西做個靠墊,通過制作知道設計與制作的關系,與材料的關系。這是一個循序漸進、逐漸體悟的過程。”
編輯:楊嵐
關鍵詞:常沙娜 繪畫童子功 敦煌石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