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華社“中國網(wǎng)事”記者桂娟

河南省內(nèi)黃縣馬上鄉(xiāng)燕莊村很少有人知道，村里因患小兒麻痹癥導致右腿殘疾的燕志學，在12年時間里累計出資16萬余元，資助13名面臨輟學的貧困學子圓了“大學夢”，并為22名孤兒和11名社會貧困人員送去人間溫暖，其間付出的艱辛無人知曉。

與豬舍相連的家，進風漏雨

記者來到燕莊村養(yǎng)殖區(qū)燕志學家里時，年近花甲的他顯得有些手足無措，妻子吳明彥也局促不安地說：“家里不像個樣子，真不好意思讓外人看。”

與豬舍連在一起的簡易平房，進風漏雨，屋頂?shù)牡跎蠕P跡斑斑。最值錢的是一臺破舊的空調(diào)和用了十幾年的18寸電視機。沒有上漆的床，是他結(jié)婚時自己用雜木拼成的，已用了30多年，床頭的桌子，還是上輩人留下的。

燕志學特意換上了“禮服”——15年前他在鄭州買的一件夾衣。“花了20多塊錢，平常不舍得穿，逢年過節(jié)走親戚時才穿，當寶貝了。”他說，“一天到晚在豬圈里干活，渾身臭味，穿不了好衣服，親戚給我買的棉衣棉褲，我捐出去了。”

“他不抽煙不喝酒，最愛吃的是面條，基本上不花錢。”吳明彥搶過話頭說。

記不得什么時候患上小兒麻痹癥，燕志學落下殘疾后便不能干重活，常常受歧視。雖然學習成績很好，但因為身體原因沒有被推薦上高中，這便成了他的一個心結(jié)。

“真羨慕人家有學問，能為國家辦點事兒。”他說。

婚后，在親戚朋友的幫助下，燕志學在馬上鄉(xiāng)開了一家照相館，后來又在本村養(yǎng)殖區(qū)養(yǎng)雞、養(yǎng)豬，最多時飼養(yǎng)30多頭母豬，手里漸漸攢了點錢。

誰知不幸又向他襲來。2005年，燕志學最疼愛的小兒子意外離世，喪子之痛讓他徹夜不眠。“整天不吃不喝，晚上像夜游神，跟神經(jīng)了一樣。一天晚上他突然推醒我說，咱要錢也沒用了，資助別的孩子上大學吧。我說，只要你高興，怎么樣都可以。”吳明彥臉上掛著笑，眼睛里卻已涌出淚花。

12年為46人送去溫暖

講起資助貧困學子上學，夫妻倆這才放松了下來。吳明彥拿出十幾張過塑后的照片：孩子們笑容燦爛，身后，是蘭州商學院、清華大學、重慶大學、北京大學、廈門大學、中山醫(yī)科大學、吉林大學等高等院校的校門。

“邁進大學校門時，在校門口照張相片給我寄來！”這是燕志學對被資助學生提出的唯一條件。每每收到照片，燕志學就高興得合不攏嘴，趕緊拿到照相館過塑，方便經(jīng)常翻看。

“看照片時，我心情最好。”他說，“聽到誰考上大學了，我心里比賣豬賺到錢還高興，這是我最大的成就感。”

內(nèi)黃縣井店鎮(zhèn)學生小杰成績優(yōu)異，也因家庭困難將要輟學。燕志學夫婦連續(xù)3年每年拿出1000元進行資助，2008年小杰考入清華大學。2014年，電視里看到項城市貧困考生王曉光的情況后，夫婦倆毫不猶豫給他寄去2000元。

高中生每人每年1000元，大學生每人每年2000元。自2005年起，燕志學夫婦一共資助內(nèi)黃、滑縣、浚縣、安陽等地13名貧困學子圓夢大學。此外，自2009年至今，他們每年拿出2000元，捐給馬上鄉(xiāng)民政所，救助該鄉(xiāng)22名孤兒。

汶川大地震發(fā)生后，燕志學夫婦將家中僅有的1200元現(xiàn)金捐給了災區(qū)，吳明彥還發(fā)動四川籍同鄉(xiāng)為故鄉(xiāng)捐款4000多元。

吳明彥還加入當?shù)卮壬啤⒕仍任⑿湃海睦镉欣щy，夫妻倆都會想辦法伸出援手。2012年秋天大旱，村里澆地的管道損壞了，燕志學聞訊，立即拿出1500元買來管道，讓鄉(xiāng)親們及時澆上了地。

“人都有遇到困難、感到無助的時候，我經(jīng)歷過，知道那滋味兒。”燕志學說，“人在困難時最需要安慰，我沒有多少錢，只想盡點心意，給遇到困難的人送點溫暖。”

一諾千金，再難也要守信

被資助的人們并不知道，前幾年燕志學夫婦養(yǎng)豬一直虧損，一年拿出一兩萬元善款非常困難。為此，夫婦倆省吃儉用，有時愁得睡不著覺。

2015年春節(jié)過后，眼看就要開學了，幾個學生的學費還沒有湊齊。燕志學狠狠心，將兩個孫女從費用較高的幼兒園轉(zhuǎn)出，省下了6000元，又賣掉幾頭母豬，這才湊齊2萬元，趕在開學前交給被資助的學生們。

“我們應(yīng)允過孩子們，要供他們大學畢業(yè)，就得守信用，許人家的錢怎能不給呢？”吳明彥說。

吳明彥已經(jīng)3年沒有回過四川娘家。“少跑一趟能省下三四千塊錢。”她說，“我可以在視頻里看到媽媽，也感謝我的大嫂二嫂，將我媽媽照顧得很好。”

捐助別人的事情，燕志學夫婦沒有告訴過別人。頭幾年，他們的父母、兒女都不知道。“怕人家笑話俺憨！自己日子過得緊巴，衣服都不舍得買，還給別人捐款。”吳明彥說。“既然有這個想法，就得做下去，再難也不后悔。”

“我們想通過中央電視臺《貧困生大學夢》欄目，再資助7名大學生，這是我們的一個夢想。”燕志學說，“養(yǎng)豬場污染環(huán)境，快要拆遷了，我們還想用拆遷補償款，再貸點款，辦個敬老院，也彌補一下這些年對父母的虧欠。”

去年，吳明彥患上了肝炎。9名被資助的大學生得知這一消息后，相約在今年大年初四前來探望。9個孩子“回家”，吳明彥高興地準備了一桌子飯菜，大家在院子里合影留念，還建了一個微信群。孩子們經(jīng)常在群里發(fā)來問候，不僅噓寒問暖，還匯報正在做的一些事情。

“廈門大學的小勇發(fā)來微信說，他參加社會實踐，幫村委會填寫土地普查表。”吳明彥打開微信群讓記者看。

“本不想麻煩他們跑來看望的。我們資助孩子們決不圖任何回報，他們對社會有用，這是我們最高興看到的。”燕志學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