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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玉祥逸事三則
寫“丘八”詩
馮玉祥第一次到北碚,是1938年夏天。當年北碚獲得農(nóng)業(yè)豐收,人們興高采烈。區(qū)長盧子英給他準備了一匹棗紅色大馬,兩人騎著馬,時而一前一后,時而并排而行,時而騎馬飛奔,時而牽馬并走,觀山望景,視察民情,感慨萬分。一次,馮玉祥眼見農(nóng)民屋檐下懸掛著一排排金色包谷,十分高興,于是欣然吟詠道:
一群鴨,在橋下;游著水,叫咖咖。
稻穗已秀茂,肥鴨田作家。
大雨時常落,農(nóng)民不害怕。
房下懸包谷,色黃如金杵。
一排復一排,使我手足舞。
有此好收成,抗日少痛苦。
盧子英陪同馮玉祥參觀了北碚各單位后,在兼善中學禮堂舉行盛大集會,歡迎馮副委員長視察北碚。盧子英主持歡迎儀式,請馮玉祥作當前抗戰(zhàn)形勢的報告。馮玉祥向大家作了《國家興亡,匹夫有責》的報告,盛贊北碚正在轟轟烈烈進行的志愿從軍、抗日救亡的運動。報告后,中午就在兼善中學用餐。飯后,馮玉祥由盧子英陪同,準備乘船去北溫泉游覽。行至街上,看見有很多憲兵與警察站立街旁,便問盧子英:“這是為什么?我是一個什么人呀?要動用這么多的憲兵與警察來保衛(wèi)?”
“你是中央軍委的副委員長嘛,我們……”未等盧子英說完,馮玉祥就說:“什么副委員長不副委員長,我就是一個丘八,把他們解散,以后不能這樣了!”
下午,北溫泉公園集中了兩三百人在草坪集會,馮玉祥在會上作了《如何訓練新兵》的演講。
初到北碚,馮玉祥感到事事歡欣,唯獨對街頭上有憲兵警察作保衛(wèi)一事,仍耿耿于懷,很不滿意。于是寫道:
走出校門來,行到大街上。
憲兵和警察,站立在街旁。
百姓擔物者,強迫令停放。
無故阻民行,使我甚愧惶。
無法相勸說,只可暗心傷。
前后擁大群,究為誰增光。
我是一丘八,自顧頗平常。
吃穿皆民血,何必裝假象?
后來馮玉祥到北碚,再也沒有憲警護衛(wèi)了,跟普通人一樣,穿身中式大褂,背著竹篾背簍,獨自一人上街趕場,宛如土生土長的老百姓。
關(guān)心育才學校
馮玉祥初到北碚時,正值陶行知創(chuàng)辦育才之際。國民政府教育部不準育才學校立案,進行政治迫害,經(jīng)濟封鎖,經(jīng)費極端困難。馮玉祥即用募捐來的現(xiàn)金資助,從五萬、十萬到三十萬、五十萬不等,解決了育才學校的燃眉之急。
育才學校古圣寺所在地屬合川縣草街子管轄。草街子的頭面人物張登廉,在國民黨合川縣黨部的指使下,經(jīng)常派一些不三不四的地痞流氓,到育才學校尋釁鬧事。時而白天,時而晚上,對學校師生進行恐嚇。馮玉樣知道此事后,以參觀為名,到育才學校住了三天。用盧子英借給學校的槍支彈藥,親自把青年教師和年齡大的同學,組織起來公開進行軍事訓練,并在附近交通要道多次進行軍事演習,似乎在告訴人們,有誰膽敢來侵犯,就叫他有去無回。嗣后,那些地痞流氓再也不敢胡作非為了。
1941年“皖南事變”后,國民黨特務到育才學校抓人,大批中共地下黨員轉(zhuǎn)移到外地工作,黨員老師戴白韜雖然離開了學校,但一時走不出重慶,特務搜尋很急。陶行知親自把戴白韜送去馮玉祥家中隱蔽,并對馮玉祥說:“特務要抓白韜,讓他先在府上住幾天吧?”
馮玉祥滿口答應:“歡迎,歡迎!”
戴白韜在馮家住了幾天后,馮玉祥將其化裝為國民黨軍人,派部下送出重慶,安全去了延安。國民黨特務到育才學校撲了空,什么也沒抓著,又強令在學校中建立國民黨區(qū)黨部。經(jīng)請示董必武同意,育才學校建立了一個假國民黨組織,由馮玉祥給了他們五張國民黨空白黨證,填了五個假名字,就把這個“國民黨區(qū)黨部”建立了起來,挫敗了國民黨企圖打入育才學校的陰謀。
馮玉祥經(jīng)常到育才學校訪問,巨細必究。有一次,陶行知告訴他,音樂組有個優(yōu)秀生叫陳貽新,因患病頭發(fā)都已落光,希望他能幫忙設法醫(yī)治。
“好,我設法去找人給他治療。”馮玉祥滿口答應,他去到重慶,通過黃次咸找到一位由法國回來的醫(yī)生,聽說是陶行知的學生,當即表示,不但愿意義務治療,而且不收藥費。黃次咸也主動捐膳食費,馮玉祥則負擔來回路費。就這樣,把陳貽新接到重慶醫(yī)治,只用了兩個月的工夫,就治好了陳貽新的病,使其長出了頭發(fā)。
育才學校繪畫組的同學畫了很多的畫,舉行畫展,馮玉祥滿腔熱情地支持鼓勵,在《新華日報》上發(fā)表《小藝術(shù)家贊》,贊揚這些作品是“處處有意思,幅幅都秀拔。表現(xiàn)出天真,滿眼皆奇葩。”
音樂組的同學舉行演唱會,他不僅多次親自參加,而且在大家的熱情邀請下,還與同學同臺表演節(jié)目。1942年除夕,他們舉行聯(lián)歡,馮玉祥給同學唱了一首自編的泰山民歌《柴夫的兒子》:
爸爸呀上山去打柴,
日落西山方才回來。
百斤柴草百里路啊!
我得讀書怎敢發(fā)呆,
我得讀書怎敢發(fā)呆!
“利他”的師傅
北碚的初冬,氣候已經(jīng)很冷了。這天,馮玉祥頭戴灰色布帽,身穿灰色舊棉衣,腳穿一雙半新舊的青色皮鞋,來到兼善餐廳赴宴。
原來是士紳王蔭槐設宴請他。這王蔭槐乃北碚大士紳王爾昌之子,早就想巴結(jié)馮玉祥能出人頭地,先后曾數(shù)次隨同馮玉祥到各地募捐抗日。
馮玉祥坐在席首,王蔭槐以東道主身份,坐在馮將軍之側(cè)。應邀出席作陪的有北碚博物館主任李樂元、美豐銀行經(jīng)理周以仕、寶源煤礦董事長藍文彬等人。王蔭槐不住給馮玉祥奉菜,邊搛邊說:“這是脆皮魚。”
“不要搛,我自己會來。”馮將軍阻止道。
“這是下鍋炸香,不是涼拌,用臘月蘑菇、雞蛋和邊油才弄得起。”王蔭槐說得天花亂墜:“這些菜只有兼善餐廳才有,在重慶沒有別的廚師能弄得出來。”說著又往馮玉祥面前搛。
“夠了,夠了,吃不了這么多。”馮玉祥邊推讓邊問:“是哪位廚師,弄得這么好的菜,何不請他出來一起嘗嘗。”
廚師來到席前,王蔭槐站起身對馮玉祥說:“就是這位王師傅弄的。”回頭又對廚師說:“副委員長請你來共同飲杯酒。”
馮玉祥要王師傅坐下,王師傅推辭說:“我還要弄菜,沒有時間陪副委員長,請原諒!菜弄得不好,請指教!”說完向馮玉祥欠欠身,就回廚房去了。
馮玉祥用目光送走廚師,沉思了片刻,停住筷子說道:“這個師傅很謙遜,菜弄得這么好,還說孬,要請指教,這種謙遜精神和精益求精的態(tài)度,是很難得的。”說罷又靠在椅背上思索什么。
大家見他不吃菜,也都停下了筷子。
“噫,你們各人吃呀,不要等我。”馮玉祥雖然這么招呼大家,但自己仍滔滔不絕地談論自己的想法:“這樣好的菜,他弄出來讓我們吃,他本人不吃……這是一種利他主義精神,須得我們提倡。凡事只要利他不利己,國家的一切事情就好辦了。全國合作總社提出的口號是:‘人人為我,我為人人’。如果效法王師傅的精神,只提‘我為人人’這句話,不是意義更大,事情更好辦嗎?我住在虎溪河,那里有個合作社,是合作總社辦的,要我提‘人人為我,我為人人’幾個字,我不寫就是這個原因。”
馮玉祥看了看席間諸位,接著又說:“今天在北碚吃一餐飯,很幸運,遇到了這位‘利他’的師傅,我要把他這種精神作為座右銘,所作所為利他不利己。”
這時,他好像才意識到,大家都停下筷子在聽他演講,趕忙招呼:“嘿,不要光聽我說話,要吃菜呀!”說著,他舉起筷子去搛菜,以示帶頭,但當他把筷子舉起還未著陸,又停了下來,風趣地說:“三國時的曹操說,‘寧肯我負天下人,不叫天下人負我。’曹操想當皇帝,在座的沒有人想當皇帝吧?所以,我說不要學曹操,要學王師傅的利他精神,只要人人都不利己,國家的事情就好辦了。”
1945年底,馮玉祥在重慶發(fā)起建立了轟動一時的“利他社”組織,受到社會上的普遍支持與稱贊。
編輯:曾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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