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位于吉林省扶余市陶賴昭鎮(zhèn)的王家屯像往常一樣寧靜，剛剛降下的一場春雨把村頭飄起的幾縷炊煙都打濕了。燃起炊煙的人，今年已經79歲的劉漢特別喜歡這種春雨的感覺，就像經他治愈的病人身上生發(fā)著的生命氣息。

劉漢保持著早起的習慣，像很多的普通村民一樣。然而，鄉(xiāng)親們都知道，他們的這個鄉(xiāng)鄰并不普通：他研制出的治療血液病的藥物獲得國家專利，救治過的病人遍及全國，曾隨中國醫(yī)療衛(wèi)生代表團出訪阿爾巴尼亞、阿爾及利亞和法國等，進京作過報告，被周恩來總理接見。

村民健康的“看護者”

在王家屯土生土長的劉漢，自小家境貧寒。農村衛(wèi)生條件惡劣、疾病流行、藥品奇缺的狀況深深影響了少年時代的他。“連拉肚子都沒辦法治！”劉漢說，“那個時候就想當醫(yī)生給老百姓看病。”

20世紀五六十年代，劉漢拜當?shù)氐赂咄氐睦现嗅t(yī)為師，苦讀《醫(yī)宗金鑒》和《瀕湖脈學》等醫(yī)學經典。初有所成之后，看到很多鄉(xiāng)親因為無力支付藥費而延誤治療，劉漢繼而發(fā)奮鉆研《醫(yī)學衷中參西錄》和《串雅內外編》，尋找簡便的單方、驗方和秘方治療疑難雜癥。很多當?shù)乩习傩盏念B疾經劉漢診治后，立即好轉，劉漢開始小有名氣。

在行醫(yī)實踐中，一些血液方面的疾病吸引了劉漢的注意。劉漢拿自己的身體做試驗。他反復嘗藥，在兩味劇毒藥物中測量出人體的耐受量和極量，同時改進藥物炮制方式。最終，他找到了不引起毒副作用的治療最佳劑量。

“他親自試藥，經常頭疼腹脹、上吐下瀉，好幾次因服藥過量中毒。”當年的場景讓劉漢的老伴至今難忘。“沒啥，要親自試才能找到治病良方。要不，咱就治不好老百姓的病了。”劉漢說。

一個吉林農村的“赤腳醫(yī)生”發(fā)現(xiàn)了用中草藥活血化瘀法治療原發(fā)性血小板減少性紫癜的消息傳開了。1973年，劉漢應中國科學院邀請在北京作“采用活血化瘀法治療血小板減少性紫癜治療體會”的專題報告。此后，劉漢又經反復實踐研究出治療再生障礙性貧血、骨髓增生異常綜合征等血液病的系列藥品。

我國著名中醫(yī)學家任應秋見到劉漢，在聽完他的事跡后，欣然為他題贈詩作。

中醫(yī)精神的“守望者”

家住扶余市陶賴昭鎮(zhèn)西三家子村的農民牟淑艷，患有血小板減少癥，四處求醫(yī)未果，最終找到了劉漢。整整4年的治療之中，劉漢沒有收牟淑艷一分錢，如今這個曾經對生活絕望的農民已經痊愈。

提起兒子小龍的病，永發(fā)村村民楊文學聲音哽咽。有一年，小龍查出了血液方面的病，到城里的大醫(yī)院一問，說可能得幾十萬元才能治好。在一家人走投無路的時候，劉漢伸出了援手，他給小龍治病，分文未取。如今，小龍身體康復，正在外地打工。

“寧不做名醫(yī)，可做善醫(yī)。”劉漢說。1988年以來，劉漢給自己定下了規(guī)矩：先治病，后給錢；治不好，不要錢；小病不要錢，鄉(xiāng)鄰看病不要錢，殘疾人和困難戶不要錢。

粗略統(tǒng)計，30多年來，劉漢單治本地的血液病就達到50多例。這些患者服藥少則一兩年，多則四五年。至于藥費，患者不提給，劉漢也不提要。這50多例病患中，給最多的費用是2000元，只有1例，給1000元的兩例，給幾百元的11例，其余未要分文。

一些商家找他，出大價錢購買他的藥方，他就兩個字：不賣。他覺得，商家按藥方制成藥后，肯定高價賣給患者，那樣老百姓就又看不起病了。

“聽到病人說一句‘好點兒了，謝謝您’，就是我最大的欣慰。”劉漢說。

鄉(xiāng)村生活的“踐行者”

如今，劉漢雖已年近80，卻仍然站在醫(yī)療第一線，自己種藥，配藥；仍然堅持每天翻看全國各地給他寄來的病例，不厭其煩地接聽眾多患者的咨詢電話；仍然反復斟酌、仔細研究最佳的治療方案。

隨著劉漢年齡的增大，子女們心疼他，“強迫”他到大城市住了一段時間。“別提那段時間了，他想家想得幾乎天天掉眼淚，說啥也住不了，孩子們沒辦法，就把我們‘放’回來了。”劉漢的老伴兒說。

走進劉漢的家，一個柜子、一張桌子、一個沙發(fā)、一臺電視、一鋪土炕……所有的擺設陳舊而簡單，像所有的農村家庭一樣。“我哪兒也去不了。”劉漢說，“我只是一名土醫(yī)生，我土生土長在農村，這里才能體現(xiàn)我的價值。”

前段時間，村里支持他的善行，把一個廢棄的院子低價賣給了他。“現(xiàn)在可以擴大藥材的種植面積了！”趁著這場春雨，劉漢正準備翻地種藥材。

讓劉漢感到欣慰的是，他的長孫劉川繼承了他的志愿，放棄了去城里發(fā)展的機會，與愛人一起在農村開起了診所。

為什么選擇在一個村莊生活一輩子？劉漢這樣回答：“啥叫‘赤腳醫(yī)生’？就是光著腳下田干活，穿上鞋給人治病。我忘不了年輕時給自己下的這個定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