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標(biāo)題：75歲老人義務(wù)清洗公廁 稱方便大家也方便自己

文/本報記者劉元聰 實習(xí)生金茜 王梓 圖/本報記者周迪 實習(xí)生何清源 彭淑婉 通訊員黃佳妮 肖祚松

　　75歲的楊玉蓮，生活非常規(guī)律。每天5點半起床，6點準(zhǔn)時開始清洗樓道公廁，再將走廊打掃干凈后，才開始張羅4歲孫子的飲食起居。

　　昨天清早，楊婆婆走進(jìn)20戶人家共用的廁所時，經(jīng)過整晚“發(fā)酵”，味道有些刺鼻。她前后檢查，不出所料，3個凹槽里都是污穢物。她皺起眉頭，叨念“習(xí)慣不好，不自覺……”接下來，可夠她忙活一陣。

　　楊婆婆所住的紅色磚房，“年齡”超過半個世紀(jì)，更是洪山區(qū)關(guān)山街湖電社區(qū)里唯一一棟還保留公共廁所的民宅。每天清洗20戶街坊的公廁，楊玉蓮已默默干了15年。

　　主動挑擔(dān) 早起養(yǎng)成生物鐘

　　“起得早，其實并不只是睡不著，是因為7點之后，街坊們要用廁所啊!今天早上還排隊呢……”為了打掃，楊婆婆逐漸養(yǎng)成了自己的生物鐘。

　　在湖電社區(qū)，問起16棟、17棟兩棟4層的紅房子，街坊們無人不知。墻面斑駁，樓梯破敗，1樓集中著不少收廢品的個體戶，讓本就“高齡”的房子更顯破舊。樓道左右兩側(cè)，各住有10戶居民，樓道無燈，即便盛夏中午依然昏暗。公廁和水房，分別在樓梯兩旁的第一間。

　　“房子是1958年建的，過去是湖北電機(jī)廠的單身宿舍，我就是從這個廠退休的。”楊婆婆的房子在3樓。“住進(jìn)來第一天，我就被公廁的情況嚇了一跳。沒人打掃，糞便堆得像小山，氣味熏得辣眼睛。”第二天起，愛干凈的楊婆婆便主動挑起清掃公廁的擔(dān)子。

　　前些年，后排的17棟整體改造，16棟就成了保留公廁的“獨苗”。

　　不顧臭味 汗流浹背吃力洗

　　僅有十幾平方米的廁所，由于通風(fēng)不佳，味道散不出去，捏著鼻子都能聞到一股刺鼻的臭味。但楊婆婆卻是進(jìn)進(jìn)出出，表情自如：“這多年了，早習(xí)慣了。”

　　公廁沒有沖洗設(shè)備，每個人方便后，得到附近水房拎水去沖。樓棟里大多是租戶，流動性大，這個步驟讓不少人覺得麻煩，尤其是黢黑的夜里。楊婆婆反復(fù)勸說，但每天早上，還是她來收拾這“殘局”。

　　水房里，每家的龍頭都上著鎖，地上并排擺放著七八個盛著水的破舊水桶。“這都是我專門給大家準(zhǔn)備的，一來方便大伙沖廁所，二來還能攢水，方便我洗廁所。”楊婆婆將一個約5斤重的水桶接滿了水，但她因為腰腿都不好，拎不動，只能一點點挪向公廁，每天得來回5次。

　　放下沉重的水桶，楊婆婆拿起笤帚，跨在凹槽上，一邊倒水沖，一邊用笤帚沖刷臟污。“這樣才能洗徹底。”清晨的凹槽內(nèi)，大小便都有，蚊蠅亂飛，污水橫流，楊婆婆臉上鎮(zhèn)定自若，打掃的過程卻明顯讓她十分吃力：“力道如果不到位，臟東西就洗不掉。”她不時需要站起身，捶捶腰，揉揉腿，才能繼續(xù)。

　　悶熱的室內(nèi)就像蒸桑拿，楊婆婆的衣裳汗得透濕，額頭上掛滿汗珠，30分鐘過去，她才終于把廁所打掃完畢。發(fā)麻的腿腳走起路來明顯有些不聽使喚。

　　不聽醫(yī)囑 掃完廁所再打針

　　楊婆婆的老伴走了十多年，她一直獨居。

　　年輕時勞累，楊玉蓮的腰早早落下病根，到了退休，還要做提水彎腰的重活，身體開始“罷工”了。

　　起初，住在附近的大兒子隔三差五會來幫忙提水，但幾年前，大兒子卻因心臟病離去。“小兒子開的士，也患上腰椎間盤突出，出車都綁著腰帶。他也辛苦，我還是自己來，大不了慢一點。”

　　去年12月，楊婆婆的小腿突然鉆心地疼，膝關(guān)節(jié)腫得比大腿根還粗，被診斷為軟組織粘連。醫(yī)生囑咐她好好休息別運動，但每天上午，她依然堅持掃完廁所后再到醫(yī)院打針。連過年也不曾落下。

　　至今，楊婆婆的膝關(guān)節(jié)仍顯得有些碩大。下樓梯時還得扶著扶手，大夏天仍穿著厚襪子。

　　不記委屈 總是念叨別人好

　　“我婆婆義務(wù)做好事這么多年，還有人說她是為錢……”最近，樓下街坊的議論恰巧被兒媳徐麗娟聽到，“楊婆婆洗廁所，一個月拿多少錢工資?”還有人說：“沒給錢，她會每天這樣勤快?”徐麗娟忍不住回嘴：“我婆婆都是自己墊錢，不信的話你自己去問!”楊婆婆對此卻是一笑了之。

　　曾經(jīng)，有位老人在廁所滑倒，破口便罵是楊婆婆洗廁所導(dǎo)致地面濕滑所致。楊婆婆也不解釋，街坊聽不下去都幫她說話，對方才停止。

　　“我和環(huán)衛(wèi)師傅說好，我把3樓樓道掃干凈，她把舊笤帚給我，師傅很爽快。還有對面的兩戶鄰居，每次看到我在忙，總會幫忙抬水或沖水。每次我收清洗劑的錢時，大伙都很配合，隔壁的嫂子還總讓我多收點……”談起辛勞，楊婆婆言語中卻都是別人的好。

　　平日里，樓道里的小事兒她也總是熱心管理。走廊有個公共時鐘，電池總是她掏錢換;由于房間狹小，樓梯間擺著公共餐桌椅，她總會將桌上油污擦干凈;每次用餐時間過后，水房的水槽里總有許多殘留的飯菜渣，為了清理，她水龍頭旁的刷子成了常備品……

　　楊玉蓮在沖洗廁所

　　做到做不動了為止

　　問：別人都說你拿了錢，你覺得委屈嗎?

　　答：不委屈，我也不解釋，又不圖個什么。有時別人當(dāng)面問我，我開玩笑說確實有工資，每月500元呢!

　　問：你的家人支持你掃公廁嗎?

　　答：我的大孫子24歲了，對我做這事兒特別反對，覺得別人都不做你干嘛要做。但我想，我在方便大家也是方便自己。

　　問：您還有個4歲孫子要照顧，他能理解嗎?

　　答：他突然很疑惑地問我，奶奶，怎么只有你一個人洗廁所?我告訴他，別人都要上班，只有奶奶退休了有時間啊!這么說他就理解了。

　　問：什么時候不做了呢?

　　答：做一天是一天吧，做到做不動了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