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亂改地名就是沒文化

2015年06月05日 12:50 | 作者:潘采夫 | 來源:新京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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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地名是中國的歷史坐標,離開了這些坐標,歷史的空間就無法準確復原,國家民族和家族個人的記憶就會斷裂消失。所以,保持地名的延續(xù)性,是具有歷史價值的做法。

  近日,在全國地名文化建設研討會上,有專家提出要抓好地名文化遺產保護工作,慎重改名,地名要記得住鄉(xiāng)愁。之前也有學者對改名風潮表示痛心,認為丟失了文化記憶,對此我很有同感。

  我小時候家住濮陽,這已然是個古老地名,戰(zhàn)國時期就有的名字。濮陽城外有座小村莊叫戚城,村里孩子有時會和城里孩子打架,二十年后我才知道,戚城這個名字,春秋時期是衛(wèi)國的重要城邑,是孔夫子帶弟子住過的地方。一座小小的村莊,竟然有兩千多年的歷史,其名字仍沿用至今,這不是文化是什么?

  十年砍柴曾到濮陽游歷,這位歷史學者對我掉書袋,什么鄭衛(wèi)之風、桑間濮上、城濮之戰(zhàn)、澶淵之盟、八都牌坊,都娓娓道來,甚至連鄭板橋當過縣令的范縣、孫二娘開過店的十字坡、因柳下惠得名的柳屯、出過戶部尚書的戶部寨等小地名,都能講出個來龍去脈,讓我對家鄉(xiāng)陡生幾分驕傲。這些動輒千百年歷史的地名,并非只是地名那么簡單,其中蘊含著一個國家的傳統(tǒng)基因和文化密碼,使它不因朝代和政權的變遷而割裂,這也是中國之所以為中國,幾千年文明能夠延續(xù)的原因之一。

  所以,保持地名的延續(xù)性,是具有歷史價值的做法,當然隨著朝代變遷,地名時常會發(fā)生變化,有時還規(guī)模很大,但那要么發(fā)生在歷史的早期,要么改名歸于失敗,流傳至今的,自身已帶有約定俗成的文化屬性,很難想象再去更改一遍了。

  亂改地名,王莽堪稱鼻祖,這位迷信的僭越者將未央宮改為王路堂,把潁川、河南、南陽等古雅的地方改為六隊郡,將曲周改為直周,改到最后他都認不出名字了。王莽被推翻之后,那些古怪的地名也恢復了原狀。

  在歷史上,地名的更改往往伴隨著避皇帝諱、疆域擴張、行政區(qū)劃調整,大規(guī)模改地名的時候并不多見,但是也有。地名不是不能改,但要尊重歷史,并起得有文化。比如把汝南郡改成駐馬店,把陜州改成三門峽,舍蘭陵而取棗莊,明明有正定、獲鹿這么好的地名,非要用石家莊。聽說河南鹿邑還想改名為老子縣,幸虧是個玩笑,否則貽笑大方。

  近年來的旅游熱,是各地改名的一大原因,湖南大庸市改張家界市,云南中甸縣改香格里拉,徽州改黃山,襄樊改襄陽,荊沙改荊州,都是這一風潮的產物。改襄陽、荊州尚屬撥亂反正(把荊州、沙市合并成荊沙,襄陽、樊城合成襄樊,改名也真夠敷衍潦草),改香格里拉和張家界未見得佳,把徽州改成黃山,可真是沒文化到了極致,舍朱熹、胡適故里,而取一座山名,遮蔽了名聞天下的徽商文化。

  地名的更改,只是時代大變遷的一小部分,大量古地名的消失,更是令人痛心的現(xiàn)實。2014年全國地名普查發(fā)布數(shù)據,從1986年以來,伴隨著城市化這一“千年未有之大變局”,我國約6萬個鄉(xiāng)鎮(zhèn)名字、40多萬個村名被遺棄,永遠地躺在了故紙堆里。而城市的大拆大建“功績”也所在不小,2013年民政部資料顯示,1980年到2003年,北京消失的胡同地名近40%。空間地理和歷史脈絡,由于地名的消失而中斷,正是文化消亡的一部分。

  歷史地理學者葛劍雄很久以前就呼吁慎改地名,他認為地名是中國的歷史坐標,離開了這些坐標,歷史的空間就無法準確復原,國家民族和家族個人的記憶就會斷裂消失。應該保持地名的相對穩(wěn)定,改名需要尊重歷史文脈和民意,行政亂作為將不僅為當下添堵,也會令后人恥笑。

  □潘采夫(專欄作家)

編輯:水靈

關鍵詞:亂改地名 就是 沒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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