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狐安

全國人大代表、全國人大常委會委員、華僑委副主任委員

2014年任中央第十巡視組組長

令狐安在山西代表團接受采訪。記者 韓旭攝

　　因一場“塌方式的腐敗”，全國人大山西代表團駐地格外引人關注。昨天下午，全國人大代表、全國人大常委會委員令狐安在談論去年擔任中央巡視組組長時介紹了對科技部、中科院等部委開展巡視工作的情況。他透露，對科技部的巡視工作已有“重大突破”。“奮發(fā)莫為廉頗老，一箭穿心中命門。”這是去年擔任中央第十巡視組組長后，令狐安寫給自己的詩句，以此來表達做好這項工作的決心。采訪中，令狐安還回應了他與令計劃是親戚等各種謠傳，稱自己“和令計劃連遠親都不算”。

　　談山西腐敗

　　山西團誰來講都會有壓力

　　京華時報：您好像是唯一一個山西團接受采訪的代表。今年山西團氣氛有沒有緊張？

　　令狐安：我這個人雖然在山西團選舉，但沒生在山西，沒長在山西，我是原籍在山西。要是知道你們問山西，我就不接受采訪了（笑），因為我確實不了解山西的情況。山西出了這么多問題，塌方式腐敗，作為誰來講都會有壓力。

　　京華時報：山西塌方式腐敗您覺得意外嗎？

　　令狐安：有這種塌方式腐敗我不奇怪，但發(fā)生在山西我有些意外。腐敗滲透了國家政治、經(jīng)濟、文化的很多領域，塌方式腐敗不光山西一個地方，很多地方也有類似的情況。

　　京華時報：山西塌方式腐敗牽扯出的人大多跟煤有關，您怎么看？

　　令狐安：山西腐敗有它的特殊性，和煤價高漲和煤礦整合有關。這里需要提一下煤礦整合，其實山西有三個特別突出的成績，但很多人沒有關注到。一是山西取締和合并了一些小煤礦，死亡人數(shù)大大降低。二是山西采煤的結構發(fā)生變化，以前采煤都是只開采富礦，現(xiàn)在通過整合，對煤礦進行合理開發(fā)，保護了環(huán)境和資源。三是環(huán)境的變化。以前山西是空氣污染最嚴重的省份，但是通過煤礦整合，取締了遍地的焦爐，空氣現(xiàn)在改善很多。

　　談外界謠傳

　　我和令計劃連遠親都不算

　　京華時報：您最近回過老家嗎？

　　令狐安：我那個村子現(xiàn)在在水庫底下。我父親從山西出來以后，我是沒生在那，也沒去過。不是說現(xiàn)在令計劃出問題了我和他撇清關系，其實我們沒有親戚關系，連遠親都不算，就是同姓，也不是一個村。

　　原來我職務高的時候，90年代初令計劃剛到中辦擔任研究室主任，香港媒體報道說令計劃是我弟弟，沾了我的光。后來令計劃官做大了，進政治局了，又報道說我是他弟弟，我沾他的光了，弄了個省部級。說老實話，我做副部長的時候，當時他還在上學讀研究生呢。

　　2013年底令計劃兒子出問題，他已經(jīng)調(diào)到統(tǒng)戰(zhàn)部去了。山西延安精神研究會的兩個老同志，吃完飯過來安慰我說“你一定要想開啊”。我說我沒什么想不開的啊，他們就說聽說你孫子出問題了，我說我沒孫子啊。他們又說你兒子調(diào)動你別想不開，我說你說誰吧？他們說“令計劃不是你兒子嗎”，我說令計劃如果是我兒子，那我10歲就生兒子了。讓我哭笑不得。

　　曾有跑官者讓我找令政策

　　京華時報：您是怎么認識令計劃的？

　　令狐安：在北京開會認識的。每年中紀委開全會之前，中央政治局常委、政治局委員和書記處書記都參加會議，在會前接見我們一下，從總書記到書記處書記，和我們輪著握手。過來握手的時候，令計劃和我握一下手。

　　京華時報：求證一個小段子，有人說一次令狐安和令計劃碰面，令狐安問令計劃：你怎么把令狐改姓令了。然后，令計劃說：那你爸爸還改姓李呢？

　　令狐安：沒有，他從來沒問過我，我也從來沒問過他。謠傳多得很，前一段山西有一個經(jīng)濟案件，當事人寫了封舉報信，說我干預了這個案件，還說我和令計劃光著屁股一起長大，好得不得了。最可笑的還有跑官的通過關系找我，我說我怎么可能幫你跑這事呢，要不跳進黃河也洗不清。后來對方和我說，“你能不能找令政策說一說”，我說我不認識令政策。吏治腐敗已經(jīng)很嚴重了，老百姓和官員相信跑官要官，要么你就拿錢買，要么你拿大官來打招呼。

　　京華時報：您在擔任省委書記期間，買官這樣的情況有嗎？

　　令狐安：那時候還不是這么嚴重，我當省委書記的時候連一個紅包都沒收過。當然也有送禮，但這么嚴重的大面積的買官賣官太可怕了。

　　談巡視工作

　　巡視時有人拐彎抹角打聽

　　京華時報：您作為中央巡視組組長對科技部、中科院等部委開展巡視，巡視中您覺得科技腐敗的根源是什么？

　　令狐安：資金分配方面有不足，比如申報、審批這些環(huán)節(jié)里都有不科學的地方，需要進一步完善。

　　京華時報：巡視中最讓您氣憤的是什么？

　　令狐安：當然是把國家科研經(jīng)費的錢洗到自己的兜里去，國家給你錢你又不搞科研，洗到自己的兜里去了，這是最可恨的，數(shù)額那我不能說了，因為我們是初步了解，不是調(diào)查辦案。

　　京華時報：對科技部的巡視，從現(xiàn)有線索來看，涉及到領導干部問題這方面，有沒有比較大的老虎？

　　令狐安：據(jù)我了解，科技部駐部紀檢組對我們反饋線索還是做了重點了解，而且其中還有重大突破。

　　至今是否公布我還不清楚。

　　京華時報：巡視中有沒有人說情？

　　令狐安：審計中有，但巡視中我們組里沒有，有打聽的，通過同學老鄉(xiāng)的關系打聽，拐彎抹角地問，但我們很警惕，不能透露任何消息。

　　王岐山親自聽巡視組匯報

　　京華時報：您在巡視過程中直接向王岐山書記匯報嗎？

　　令狐安：我們巡視完后，向中央巡視工作領導小組匯報，組長就是王岐山，還有其他的中央領導同志，比如中組部的同志趙樂際，也是中央政治局委員，趙洪祝是中央書記處書記，他們也都是中央巡視領導小組的副組長，王岐山親自聽。

　　京華時報：巡視組在巡視之前有沒有下達指標？

　　令狐安：我們從來不下指標，也不能下指標。一下指標必搞形式主義，必出現(xiàn)冤假錯案。

　　岐山?jīng)]有給我們壓力，他說兩句話：有問題，應該發(fā)現(xiàn)而沒有發(fā)現(xiàn)叫失職。發(fā)現(xiàn)問題，巡視組不報告，叫瀆職。巡視組首先不能走過場，不能怕得罪人。第二個不能有立功的思想，要實事求是。第三個是巡視組之間不能攀比，不會表揚誰也不會批評誰。

　　京華時報：巡視中我國監(jiān)督機制有沒有薄弱環(huán)節(jié)？

　　令狐安：監(jiān)督機制主要有兩個方面，一方面是自上而下的監(jiān)管，另一方面是自下而上的監(jiān)管。

　　自上而下監(jiān)管上看，文件規(guī)定很多，但操作性的程序性的規(guī)定太少，停留在紙面上、號召上，沒有建立嚴密的程序性的法律規(guī)定。第二方面，自下而上的監(jiān)督軟弱無力，無論是老百姓監(jiān)督還是媒體記者曝光，都缺乏制度保證，缺少信息平臺，這樣的監(jiān)督被架空了。

　　房產(chǎn)礦產(chǎn)系腐敗高發(fā)領域

　　京華時報：巡視中您總結哪些領域是腐敗高發(fā)的領域？

　　令狐安：第一個是土地，房地產(chǎn)開發(fā)是腐敗的主要領域。第二個是礦產(chǎn)，礦產(chǎn)資源也是高發(fā)。第三是企業(yè)改制問題，并不是企業(yè)改制方向有問題，而是企業(yè)改制過程中操作不規(guī)范、不透明、監(jiān)督不到位，出現(xiàn)了一些問題。包括企業(yè)向家族輸送利益。民生銀行那

　　個都看到了，叫什么？太太俱樂部，掛個名領著工資，連班兒都不上，這是明火執(zhí)仗侵吞國有資產(chǎn)。

　　巡視黨委主體責任是核心

　　京華時報：外界對巡視組的工作一直都非常好奇，巡視工作主要做什么？

　　令狐安：巡視工作包括很多內(nèi)容，受理腐敗只是其中很小的一個方面，其中最重要的一個內(nèi)容是要巡視地方黨委主體責任是否履行，巡視紀檢監(jiān)察部門監(jiān)督責任履行到不到位，這是巡視的核心內(nèi)容。其次的職責是巡視有沒有違背中央八項規(guī)定、變相違反八項規(guī)定的情況。第三個內(nèi)容是梳理群眾的來訪和舉報。最后是對選人用人制度的專門檢查。

　　京華時報：這四個方面中，哪個是核心？

　　令狐安：核心是黨委主體責任、紀檢監(jiān)察部門監(jiān)督責任是否履行到位，從制度上抓，這才是反腐的治本之道。

　　比如山西（代表），都躲著記者，我覺得沒必要，如果我是省委領導，首先我要檢討，黨委的主體責任是不是履行到位，省紀委、監(jiān)察局監(jiān)督責任是不是到位，總結經(jīng)驗教訓，這才是核心的問題。

　　（記者韓旭）